第18章 煩惱就是菩提(3 / 3)

“我幹嘛要哭啊?小飛蟲嘛,一直在屏幕上晃來晃去,竟然飛到我的眼睛裏去了。”

“小飛蟲?有嘛,我怎麼從來沒看到過?”小宇故意左找右找,終於找到思飛的臉上來,“還沒好,我幫你吹吹——”

“不要你幫——不要你幫——”思飛一邊躲著一邊站起來。

“幹嘛啊,我幫你把它揉出來,不然你的眼睛被你自己揉瞎了。”

“不要——”

“你哭了?”

“走開——”

……

“你說你在利用我?”

“是的,利用你得到方氏市場部總監的位子。”

“我不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但是要達到某種目的,必須不擇手段。”

“嗬嗬。”

“你笑什麼?”

“我笑你這副認真的表情,說得跟真的似的。”

思飛也笑了。

“好,到時候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位子本來就應該是你的,你坐最合適,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不是嗎?這樣倒是你幫了我。”

“得到不是目的。”

“那麼什麼才是目的?”

“以後你會明白的。”

“以後?哪個以後?我們結婚以後嗎?”

“我發現你這個人特別愛貪小便宜,見縫插針,口舌之利。”

“彼此,彼此。”

……

“你的憂傷隻是無病呻吟罷了,從小優裕的家庭條件造就了你的優越感,你眼中的世界是一個美好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你出生時就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你沒有受過苦,你不知道平常人的艱難,你也沒有受過別人的排擠和壓迫,所以,你的眼中全是光明,甚至光明到無聊的地步;小宇,我們都是理想主義者,你的理想王國已經在你的眼前;而我,恰恰相反,我看到的隻有黑暗,我在黑暗裏探索我想要的東西,卻越走越遠,我冒著迷失的危險堅持走下去,希望到達我的理想王國。”

“思飛,到底,你想要什麼?”

“我們都是任性的,都任性的叫嚷著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樣的執著,卻有著不同的方向。”

“為什麼不能站在同一條地平線上,望著同一個方向?”

“我想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的,我在堅持走一條探索的路,你也在堅持,你在堅持讓這個世界變成你心目中的樣子,你把你的理想強加在現實世界當中。”

“如果我願意陪你一起去探索——”

“不必了,誰也不要為誰改變初衷。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這句話聽起來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飄過一絲憐惜,沒有逃過小宇的眼睛。

他不相信,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這就是原本的規律嗎?思飛,你最終還是要離開?”

方小宇從公司裏出來,開車去了藍羚公寓。聽到門鈴響,雨凝想,這麼晚了會是誰,她去開門。小宇走進來,提了一大堆食物和日用品。他把東西放在茶幾上,說:“雨凝,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一個人習慣了,也許過些時候我要搬回梨園。”雨凝說。

“還是不要搬回去了吧,子安也住在藍羚公寓裏,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雨凝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子安是誰?不過她沒有任自己傷感下去,她覺得小宇有話要說。終於,小宇說:“我要出一趟遠門。”

“你要去找她?”

“思飛說我們都是堅持自己理想的人,她堅持所以她走了,我也堅持,所以我要去找她。”

“好吧。”雨凝看著他,知道這不是他一時衝動所作的決定,“自己保重,如果她回來或者有了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

“嗯。”

雨凝走到臥室裏,拿出一個玉觀音的墜飾,她遞給小宇,“這是思飛以前出去旅遊時求來的,開過光說是有了靈性,可保人平安,你帶上它。”

“姐姐——”

“記得回來,無論結果怎樣。”

“你不用擔心了,一切都會好的,我會把思飛帶回來。”小宇輕輕地笑了,企圖衝淡這悲傷的氣氛。他說還要去子安那邊交待一下照顧母親和方氏,就起身要走。

“我送送你。”雨凝跟出來。

今晚沒有月亮,樓下小徑上隻有幾盞燈遠遠地亮著,微弱的燈光,安靜的深秋之夜。

“你回去吧,外麵有些冷。”小宇說。

雨凝停住,看著他走遠。

他能把思飛帶回來嗎?雨凝一邊想著一邊走回到房間裏。人海茫茫,小宇又到哪裏去找呢?可是,雨凝又能說什麼呢?隨他去吧,無論如何,這也能讓他安心。

房間裏很暗,隻開了壁燈,雨凝穿著白色的睡裙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戶,有一絲風吹進來,涼涼的,大而圓的月亮懸浮在暗色的天空,冷冷地照下來,清澈,明淨。這樣的夜晚思飛喜歡坐在落地窗前的,籠罩在月光裏,等待天亮。

原來她對思飛從不了解,思飛來自哪裏,思飛的夢想,思飛的迷惘,其實她對此一無所知,對自己的影子一無所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陰影像一塊舊布撲到心上來,噝噝地摩擦著。

蘇雨凝走回臥室,坐在古琴旁,一股悲澀的琴音繞粱而飛。

“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把酒問姮娥:被白、欺人奈何!乘風好去,長空萬裏,直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此時夜深人靜,更襯得琴聲蕭瑟悲涼。午夜夢回的人們還以為是天上仙樂,如在夢中,不敢企及。

雨凝想起羅子安,這兩天都沒見著他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麼,思飛的離開,好像一下子讓所有的人都心灰意冷了。

羅子安仍舊把窗戶全部打開,任夜風肆無忌憚地吹進來,吹得簾子唰唰地響,他站在窗前,向外麵的夜空望去:思飛,你現在到了哪一站,有沒有到達目的地?不知道你在地球的哪一端,不知道你那裏是黑夜還是白天,如果是黑夜,你那裏有月亮嗎?今晚。

已經是深秋了,你不是最喜歡深秋這個季節的嗎?你說你喜歡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直刺向天空的樹,尤其是有月亮的夜晚,篩落月影,斑駁陸離。

你在怨我嗎?可是我又能怎樣呢?本想阻止,卻沒有力量,本想把你留下來,卻沒有勇氣,本想告別所有的牽掛,卻仍是糾纏不休!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如此多情!思飛,你一定怪我了吧,可是你也不至於就這麼決絕吧?思飛,你的決絕總是讓人措手不及!或者,你已經不再怨我了,你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值得你去怨!要走,就走得義無返顧,不是為了這裏的某一個人,而僅僅隻是為了你自己。

思飛是一個自私的人,然而這自私是無可指責的,她至少不會像你這麼拖泥帶水,這麼糾纏不清,這麼傷人傷己。

可是,就算是這樣,思飛卻傷害了小宇,這傷害也可以說是無可指責的嗎?就這樣離開,算是什麼事?話又說回來,長痛不如短痛。可是,小宇會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