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帶著她先去了室內溜冰場,他拿了兩雙溜冰鞋,一雙自己換上一雙放在墨玉麵前,墨玉看了看那鞋,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沒有動,疏桐催著她換鞋,墨玉說她不會溜冰。他就順勢把她按倒在椅子上七手八腳地幫她把鞋換上。他拉著墨玉一陣風似地滑過去,墨玉的裙子像一把扇子撐開來,在空闊的場地上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起先是她半躺在他的胳膊上,隨著疏桐起浮,後來逐漸站起來,讓疏桐吃了一驚,原來墨玉的溜冰技術這樣好。
“原是真人不露相!” 疏桐一把拉近了墨玉,望著她的眼睛問:“羅子安以前是不是也喜歡溜冰?”墨玉搖了搖頭,他就陪著她一起沉默了。
墨玉的沉思裏,子安就像一顆恒星,吸引著眾多的行星圍繞著他轉,但是所有的行星必須在自己的軌道上,不能離他更近;而秦思飛是一顆更大的恒星,也有眾多的行星圍繞著她轉,子安也會被她吸引,可是他不是行星,所以隻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遠遠地望著。
他們出了溜冰場又去看摩天輪,摩天輪在暗藍色的夜光下旋轉,悠悠蕩蕩。疏桐仰了頭,說,“仰望摩天輪的人就是在仰望幸福。”
“命運就像一條河流,而幸福是這條河流裏偶然激起的浪花,這偶然便是命運的不確定性,不一定會砸到誰的頭上,所以我不是一個宿命論者。”思飛在日誌裏寫下這句話時就想到了蘇雨凝,又從蘇雨凝想到了沈從文。
恒與變是沈從文小說一個反複闡述的命題,雨凝喜歡沈從文的小說,僅僅是因為他水墨畫般的疏淡和雅致?不會吧,也許正因了這份恒與變,使她過早地明白了命運的不確定性,所以才會那麼平靜,淡泊。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任憑這種不確定性左右我的命運,我要利用這種不確定性衝破一切,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可是,我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麼呢?是追逐本身?
“生不可預卜,死純屬偶然。”
羅子安怪小宇不把他當朋友,方氏的危機竟然不告訴他。小宇說方氏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一直對外界保密的,不過,傳言還是有了。子安要從碧落轉一部分資金到方氏,說還可以再找找別的朋友。
“恐怕沒什麼用處,方氏虧損的太多——”小宇說。
羅子安鼓勵了幾句,又問起思飛怎麼不在公司。
娛樂城。
秦思飛、肖毅、還有幾個公司的老板圍坐在桌旁喝酒。
“秦小姐,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成功,我敬秦小姐一杯。”
“李總真是客氣了,該思飛敬您的。”
“嗬嗬——我也敬秦小姐。”
“我們方氏的品牌機質量是有口碑的,那就不用說了,這次價格降下來,也是為了給各大客戶一個回報。”
“是啊,是啊,我還想把這批貨全訂下呢,不想秦小姐公私分明,一定要分給各個客戶,不偏不倚。”肖毅半帶著埋怨地說。
“生產一直沒有停過,你還怕沒有貨了?”思飛嗔怪道。
“不是怕沒有貨了,等那個時候品牌機的價格可就不是現在這個價了,總不能長期回報吧。”
“嗬嗬,肖總真是說笑了。”李總他們在一旁附和著。
肖毅送思飛回去,在車上說:“思飛,你還真為方氏賣命啊。”
“怎麼叫賣命?水到渠成,舉手之勞。”思飛不以為然,過了一會兒又說,“肖毅,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那當然,我都成了那個,那個什麼托兒了。”
“瞧你說的,怎麼會扯上托兒,方氏品牌機質量好,價格也優惠可是事實。”
“那倒是,要麼我真的多要點,一是為了我自己,二是為了你思飛多拿點獎金。”
“多謝了。”思飛其實並不清楚肖毅在新公司有多大的權力,但是他能夠離開了之後仍舊這樣幫她,她心裏感覺非常快意。
“我也多謝你,傍上了小宇,還沒忘了我這個老朋友。”
“你說什麼了你,什麼叫傍上?”
“是啊,應該說小宇傍上了你!”
“肖毅——”
肖毅大笑著躲開她伸過來的拳頭。
方家院裏。宋威在向方茗報告最近的情況,他說雨凝同意在含煙茶室見麵。
方茗慢悠悠地笑著:“她倒真的會相信你。”
“她是相信夫人吧。”
“好了,不談這些了,提到她的名字我就頭痛;方氏怎麼樣了?”
“方氏這段日子大有好轉,秦思飛拉攏了許多客戶,把庫存的品牌機兜售一空,方總統籌安排,期間羅子安也把自己全部存款挪過來……”
“看來,他們還是有點能力的。”
“何止是有點啊,夫人。”
方茗笑了。
宋威見方茗笑,繼續說下去,“方總確實年少有為,繼承了夫人的精明強幹,再加上他這幾年在國外學的是企業管理,不但會讓方氏集團穩坐上海第一集團的位子,還能跟國際接軌。”
“其實,思飛也不錯。”方茗像個剛得到巧克力糖的孩子一樣不自覺地掉進兒子的榮耀裏,喜悅形於色,她對思飛的稱讚好似富人的施舍,在一個很大的壽宴上,眼看著自己一切圓滿,忽然發現角落裏站著布置這場盛宴的丫頭,遂點頭笑著說了句肯定的話,這肯定裏居多的是慈悲而非感激。
“是啊,方總果然沒看錯人,知人善用。”宋威連忙捉住她的話風,說了句雙關語,他希望方茗無論在方小宇的事業還是婚姻上都接受秦思飛,因思飛的關係她就有可能放過雨凝,皆大歡喜他也跟著安定清閑,雨凝也好不再見到他便立刻一幅草木皆兵的冷麵孔。他倒忘了自己吃的是“惹是生非”這口飯。
雨凝在書桌前隨意地翻著書本,思飛一回來便倒進沙發裏去了。雨凝站起來給她泡了一杯檸檬茶,在檸檬酸中帶甜的氣味繚繞下,思飛說:“我想作一次長長的旅行。”
“現在?去哪兒?”
“非洲。”
“幹嘛要去非洲啊?那裏很不安全。”
“向往熱帶雨林的潮濕溫潤和盤根錯結,青苔和麵包果——”
“一個人還是?”
思飛笑笑沒答,說:“我累了,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