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安和蘇雨凝並排走在草地上,嫻靜悠然。夕陽從樹縫裏篩下來,嘩嘩地落著。樹下坐著一對熱烈擁吻的男女,子安不由尷尬地看了一眼蘇,而蘇雨凝卻沒看見似的向前走著,羅自嘲地笑了。
藍羚公寓。羅子安把雨凝送上樓。門沒有鎖,思飛卻不在。雨凝進了房,因為熟悉,心一下子安定下來,整個身體一放鬆,又有些站不穩。羅子安扶她坐到沙發上,這樣的接近,淒迷的目光是子安生平第一次見,美的像月光。子安一時失語,完全不像剛才那副鎮定自若、瀟灑自如的模樣了,幸好蘇問:“思飛呢?”
“我打電話給她——連門都不鎖。”
羅子安打思飛的手機,接電話的人卻是方小宇。他愣了一下,然後說雨凝已經回來了。電話裏小宇很興奮,一邊叫思飛,一邊說馬上過來。子安忽然變得失落,他拿了杯子衝了一杯濃濃的牛奶遞給蘇,蘇捧著熱氣和香氣彌漫的牛奶喝了一小口,香甜的感覺遊遍全身。此時的她因安心而安靜,就像澄明的天空上靜靜遊走的白雲,又像秋天高遠的藍天,遙不可及卻澄淨的叫你看得那麼清楚。子安卻沒有心情去看什麼高遠的天空,他猜到方小宇和秦思飛在一起密謀什麼,心痛了一下。
“雨凝,”思飛叫著跑進來。
小宇跟在她後麵,“姐姐——”
蘇愣了一下。
“姐姐,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小宇”她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流眼淚,一層陰翳在她淡漠的臉上蓋下來。
“雨凝連哭的時候都滿含詩意,‘梨花一支春帶雨’”羅子安也恢複他的嘲諷本色,調侃地對思飛低語。
“人家難過,你倒開起玩笑來了。”思飛說。
“我在開玩笑嗎?你不知道我是個完美追求者?處處尋找美嗎?”他轉向蘇雨凝,“你們姐弟倆先聊,我和思飛去弄點吃的。”他示意思飛一起出去。
夜幕如紗風如水,一絲冷風吹過,弄得人情緒也是涼涼的。
“黑暗就是帷帳,在這寂靜的夜色裏漫步,真是一種享受!”子安仰了頭,故作感慨地說。
“你今天好像——有些異常。”思飛皺著眉頭,歪著頭朝他的臉上瞧了瞧。
“你才不正常呢!走,去酒吧喝一杯。”他不由分說地把秦拉到藍羚酒吧。
“雨凝到底是被誰綁架的?”坐在酒吧裏,思飛才來得及問這個問題。
“這還用問嗎?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嘛。”子安不屑一顧。
“真的是方茗?”
“具體說是宋威。”他邊說邊叫了白蘭地。
思飛見他沒有走的意思,說:“雨凝還沒吃飯呢。”
“叫人送去就好了。”他叫來一個服務生,交待了一下。
羅子安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下去。忽然發覺秦一直在看著他:“你怎麼不喝?”
“你今天好怪——我們回去吧。”
“你從來都不是那種急著回家的女孩子,今天是怎麼了?”
對於子安的揶揄思飛並不理會,隻是不耐煩地說:“我不願意照顧一個醉漢。”
“連我都不願意嗎?”他注視著她,眼睛在燈光下變得撲朔迷離。
“雨凝沒有受到什麼虐待吧?”
“你有完沒完啊?”
“羅子安,你真的很異常。她是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剛從虎穴逃生,而你卻把我拉到這裏來喝酒!”
“是啊,所以,要慶祝一下嘛。”
“慶祝?我和你?與他們卻無關,雨凝回來了,與她卻無關?真的很荒謬唉。”
子安任她說下去,並不答話,隻是一個勁兒地喝著白蘭地。
“不要喝了。”思飛奪過他的杯子,不經意地看到那雙眼睛從撲朔迷離變成了悲悲戚戚。
“我的心沒了。” 他說。
思飛怔了一下,然後調侃地說:“從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沒見你有過心。”
“是啊,第一次遇見你就被你偷走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思飛仍舊一副調侃的樣子。
“那什麼才是故意的,結婚?”子安已經有些醉了。
“你怎麼知道了?”其實這是不言自明的事,她隻是順口問出這麼一句,停了一會,她說:“我真覺得很累了,我的心一直在漂泊——”
“所以,一旦有人提出要娶你,你就急不可待地答應了。”
“急不可待?”思飛突然站起來,“我秦思飛用得著急不可待嗎?”她氣呼呼地跑出酒吧,羅子安追出來,喊著她的名字:“當然了,你是秦思飛啊,這對你沒什麼,可是小宇呢?你怎麼能這麼傷害他?”
“你始終是為了他!”思飛在心裏冷笑,她說:“我就是要傷害他,誰叫他那麼容易上當受騙。”羅子安站在那裏,思飛的背影漸漸模糊了,最後隻剩下一片昏黃的燈光的暈。
藍羚公寓。
“姐姐,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親切感,好像我們原本就是認識的。”
“我也是,小宇。”雨凝輕笑著。
“你的麵容,你的風韻,都是那樣的熟悉;尤其是我進了你的書房,古色古香的書桌,還有那本宋詞,真是太像了,我簡直就像做夢,你跟媽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
“小宇——”她的笑容消失了,小宇卻沒有覺察似的繼續說下去。
“這麼多年來,你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生活,都怪媽她——”
“我們不要提她好嗎?”雨凝終於說。
“你還在怪她?”
“無所謂怪不怪——”
小宇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就要和思飛結婚了。”
“思飛,她答應了?”
“是的。”
“你了解思飛嗎?她不會輕易愛上一人!”
“我知道。”
門鈴響了,服務生把打包的食物交給小宇,子安和思飛沒有回來。小宇的情緒低落下去。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沒有辦法。”他走到落地鍾前,背對著雨凝,想盡量放鬆一下,說:“也許愛情就是一種沉淪,走到了這一步,我會把一根稻草當成木板……”他忽然停住不說話了。
雨凝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思飛回來了,她跑到蘇身邊,“雨凝,你瘦多了。”
雨凝不置可否,笑了笑問“子安呢?”
思飛懶懶地仰臥在沙發上,“他啊,半路上被一個舞女拐走了。”
“哪個舞女啊?我怎麼沒聽說過子安認識什麼舞女?”小宇笑著坐過來。
“是真的,叫什麼小菲。”她急中生智地想起這個名字。
“小菲?”雨凝想起總是叫羅大哥哥的那個小女孩。
“你是說小菲啊,”小宇作出一幅掃興的樣子,“人家在娛樂城裏上班,他們早就認識的。”
“是嗎?怪不得——都怪你們,把我扔到一邊,還要為你們買吃的,偏偏跟著這麼個重色輕友的人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