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穎強一愕,一股恐懼感從背上直湧出來,心髒快要停頓似的。因為他發現永基並沒有上班,那豈不是將所有事情算到自己頭上來?穎強臉色鐵青,顫聲問:“永基多久沒上班了?”那同事略為一算,便答:“應有兩三天了。”穎強暗想:“果然沒錯,他真的逃竄去。”。
又聽見那同事說:“不過傳聞說他私下收取利益,搜括好一大筆,這才逃離本地。”。
他既這樣說,穎強就更確定永基是出賣自己。
就這時,突然聽見遠處的總經理室外傳出一把聲音道:“穎強,請你進來,我有話要跟你說。”穎強腦中一陣麻木,不祥的預感襲擊心頭,兩腿卻不由自主地走向總經理室。
穎強也不敲門,便直接推門而進。總經理的模樣倒顯溫和,隻聽見他對穎強說:“請先坐下。”穎強暗裏祝禱:“請別開除我,我還有妻子兒女的。”邊想邊走到椅前坐下。隻見總經理一臉陰沉,見穎強坐下也沒理會,隻顧著處理自己的文件。穎強坐在這椅上,倒有如死囚行刑前的感覺。
不久才聽見總經理說:“關於宏鋒行承建商一事……”說著便望向穎強,仍繼續道:“雖然我也不相信與你有關,但現在廉政公署調查起來,令我們實在大感苦惱。所以……”穎強從不曾見總經理說話時會這般吞吞吐吐,所以也自猜到七分。總經理一臉無奈地看著穎強,籲了口氣才道:“所以我們決定把你開除,以免影響公司聲譽。”確實費好大氣力才能將說出來。
這時穎強反倒平靜下來,黯然道:“我知道了。”總經理微感愕然,沒想到穎強會這麼坦然接受。穎強也不願待在這處,便說:“若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先出去。”。
總經理仍未答覆,穎強已站起身來。總經理拿起手上的信封遞給穎強說:“這個是給你的。”穎強接過,微一點頭便轉身離開。當然,穎強自然知道這信封內的是甚麼東西。
出得門來,穎強見眾人的目光均聚集在自己身上,卻又沒有人走近問個究竟。穎強不發一言地走到自己坐位前,蹲下來把藏在櫈旁的木盒騰空。同事們都把穎強的坐位團團圍住,有人便問:“穎強,難道永基那事也牽涉到你?”這時穎強已站了起來。
隻見穎強苦臉搖頭,不禁又歎了口氣。眾人見穎強正收拾自己的物品,剛才的那人又問:“他們要開除你嗎?為甚麼會這樣的?”穎強沉默一會才道:“這是因為所有文件也都是由我親手所簽的,而公司不想影響形象,所以……”各人均表同情,還說:“但跟本就與你無關呀!隻是永基一個人的決定。”。
但誰都清楚,合同既是穎強所簽,那他便必定要負上責任,即使並非穎強的錯。
穎強心裏隻煩著以後如何養活妻兒,更何況現在官事纏身,如何解決也都是一個難題。穎強活了這麼多年,現在才真正感受到究竟甚麼叫做絕望,如何才是走進絕路。雖然同事們均有心幫忙,但長貧難顧,穎強也不要勉強他人。
剛收拾好,原來也不過是一點點東西。穎強坐在櫈上,見台麵有個木製相架,內裏正藏著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穎強輕輕拉開背麵的鬆木板,將照片取出,而眼前的東西亦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穎強把淚水擦去,將把照片藏在衫袋內。站起來,便向各同事道:“我走了,別掛心,日後有時間便再聯絡。”。
話雖這般說,但穎強離開公司又能到那裏去。因為若然現在回家的話,佩珊定然查問,而穎強又不想麵對妻子撒謊,所以暫時還是不回的好。但他這樣有家歸不得,卻能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