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君尚皇室出生,吃過的山珍海味絕對不比我少,如今我這道魚膳,便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了。
當然,沒關係,如果不合他口味,我可以幫忙代勞。因為,我喜歡。
君尚癡傻的坐在一邊看我麻利的殺魚洗魚燒水下鍋,眸子一掃方才抑鬱,反而有了幾點光色。我放好調料鍋蓋一燜,便洗了洗手,尋了個地兒坐下,陪君尚解解悶。
君尚很給麵子的吃完了手中的雞腿,唇邊油水不沾,隻定定望我,“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吃東西?”
我對他眨眨眼,用手蘸了水便在地上細細寫起來。
——因為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是最好的緩解方法。
君尚一怔,“因為我心情不好,所以特意來這做東西給我吃?”
我摸了摸肚子,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也餓了,便隻好點點頭。
他卻忽的調開眸光,昏暗的廚房點著幾盞油燈,他眼色有些迷離,“白染,往日你在京城,也是一個人?”
我愣了愣,繼而點頭。
“你爹娘呢?”
我垂下眼瞼,輕輕在地上寫。
——死了。
君尚一怔,繼而低聲道:“對不起……”
我抬頭看了眼君尚,大方一笑,眯眼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
魚燜熟了,我盛了兩碗魚湯在廚房裏騰出一塊地方招呼君尚來嚐嚐,當君尚喝下第一口湯並滿意的對我點頭時,我眼睛逞的一亮,然後不再覺得尷尬,大馬金刀的吃起魚膳來。
魚膳鮮美,那一條魚的份量也著實夠大,我和君尚都吃的有些撐。
享受的眯了眯眼,我看著對麵的君尚,忽的便笑起來。
他卻是一愣,“白染,可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動作一頓。
腦海中頃刻浮現出那年燁城暴動,我與那人立於山巔,他伸手撫平我眉睫,告訴我我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回憶很疲憊,我倦怠的偏開頭,欲想個話題轉開,卻不經意瞧見天際翻著紅光。
掃一眼桌上已經吃空的魚羹,我忽的便又來了興致。
——可願同我去個地方?
“去哪?”
我揚開嘴角一笑,起身拽了他便又向外跑,屋裏吃剩的碗筷來不及收拾,我“啪嗒”一聲落了鎖,神秘兮兮的憑著前幾日記憶,往一處奔去。
穠花閣離廚房並不遠,君尚見我們的目的地竟然是穠花閣,眸中閃過幾絲興味。
我想如今他也應該在猜測我到底要帶他去哪。
我略過閣中的盡數房間,仔細上了閣樓。閣樓矮小,我和君尚隻得委身前行,我這方才想起他身份尊貴,卻要陪我怕閣樓,隻怕是折煞了他的地位。好在他瞧著似乎心情不錯。
待我拉他從閣樓一扇小門鑽出來,清晨的第一縷光便從遠方的天際瀉下來,好似銀河九天般鋪了他一身。
他似有所感,微迷了眼,我放開他手臂,偏頭望向天邊新出的旭日。
這裏是昨日在府中同芯兒去散步時發現的一塊平台,正對向東麵,正好能看見王府全景。本來我就琢磨著今日帶芯兒過來賞日出,卻沒想到如今倒是來了,帶的卻不是芯兒。
我尋了個地兒坐下,眯眼欣賞著日出。新生的太陽仿佛初生的嬰兒,不似白日裏刺眼,光線反而異樣的柔和。
我抬手擋住新日的一角,任朝陽灑遍全身。
君尚負手立於平台之上,晨光如上好的釉色,好似為他染了層光暈。他眼神或清醒或迷離,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是在回憶。
我支著頭仔細瞧他,困意逐漸上湧,恍惚間君尚似乎曾回頭對我一笑,又似乎沒有。
累了一夜了……
“白染。”
我恍惚抬起頭。
有眼神落在身上,很溫暖,“沒什麼,你先下去歇會,我再看看。”
有風捎來他身上白檀花香,我靜默起身,點了點頭便離去。
但願這一場日出,可以照亮你。
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