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隻剩下埃德娜獨自一個人了。她長長地舒心地噓了一口氣,一種陌生而又十分甜蜜的感覺襲上心頭。她踏遍了整座房子,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她像才第一次查看的模樣。她試著坐在各種椅子或躺椅上,似乎從來沒有坐過或躺過。她也巡視房子的外圍,檢查窗子和窗板是否安全,是否完好。那些花朵也成了新相識,她親昵地走近花叢,似乎同它們融成了一體。花園的小徑上濕漉漉的,她叫侍女給她拿來膠皮淺口套鞋。她等在那兒,蹲下去給花苗鬆土、剪枝、摘死葉和枯枝。兩個孩子喂養的小狗跑出屋來,同她親昵,擋住她的去路。她叱嗬它,嘲笑它,逗著它玩,花園裏如此芳香,在午後的陽光下如何美麗。埃德娜摘下她能發現的一切豔麗花朵,手執鮮花,領著小狗回到了屋子裏。
甚至那間廚房也突然呈現出一種從未意識到的有趣特征。她走進廚房,給廚師下達指示,叫肉店老板少送些肉來,麵包也隻需平時的一半,牛奶和雜貨亦如此。她告訴廚師,由於龐蒂利厄先生不在家,自己又特別繁忙,請她把儲存食物的擔子全都承擔起來。
那天晚上,埃德娜獨自進餐。枝形燭台上的燭光和桌子中央的幾支燭光,正好合乎她的要求。她坐在光圈之外,見到寬闊的餐室既莊嚴肅穆,又朦朦朧朧。由於她白天的鼓勵,廚師特地為她準備了一頓美餐——鮮嫩的牛腰肉烤得恰到好處,格外可口;醇香的酒氣撲鼻而來;還有正想吃的冰糖栗子;加之她穿著寬鬆舒適的晨衣就餐,太令人高興之極了。
在感情上,她還是有點兒思念萊昂斯和兩個孩子,不知道他們此刻正在幹什麼。她給了小狗一兩片肉,並對它親昵地講起埃廷尼和拉烏爾。很顯然,小狗被這意想不到的友愛弄得驚喜過望,敏捷地低低叫了幾聲,歡快地搖搖尾巴,以表示對女主人的感激之情。
飯後,埃德娜坐在書房,讀著埃默森((1830—1882)美國詩人、散文作家、思想家、美國超經驗主義運動的主要代表,強調人的價值,提倡個性絕對自由和社會改革,著有《論自然》、《詩集》、《五月節》等。)的作品,直到疲倦為止。她意識到,自己好久沒看過書了,決心重頭開始學習,提高自己,因為現在的時間全都屬於自己,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埃德娜洗了個舒心的澡,便上床睡覺。當她舒服地蜷伏在鴨絨被下,突然覺得有一種從沒經曆過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