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意氣風發,一個是沒有頭發。”華蘭茜說,“我記得這問題您已經問了不下五十遍了,本叔叔。要是你非要猜謎為什麼不找個新鮮的問呢?要是開不了玩笑還非得開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本傑明叔叔傻傻地看著她,他,本傑明·斯特靈,在斯特靈和弗羅斯特家族,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竟然是華蘭茜!他看看四周,想知道其他人怎麼想。每個人都沒有表情,隻有可憐的弗雷德裏克夫人閉上了雙眼。她的嘴唇在顫抖,似乎是在祈禱,也許是的。這種情況是史無前例的,大家都不知所措。華蘭茜繼續平靜地吃著沙拉,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艾伯塔嬸嬸為了拯救這次晚宴開始談論最近被狗咬了的事情。為了捧場,詹姆斯叔叔問是在哪裏咬的。
“就在天主教教堂南麵。”艾伯塔嬸嬸說。
就在此時華蘭茜笑了。其他人都沒有笑,有什麼好笑的呢?
“這很重要嗎?”華蘭茜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艾伯塔嬸嬸吃驚地說。弗雷德裏克夫人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信奉上帝卻一無所獲。
伊莎貝爾姑媽認為她應該製伏華蘭茜。
“多斯,你太瘦了,皮包骨頭了。你就沒試著讓自己胖一點嗎?”
她說。
“沒有,但是我可以告訴您在勞倫斯港哪一個美容院能讓您減減下巴。”華蘭茜不卑不亢地說。
“華——蘭——茜!”弗雷德裏克夫人爆發了。她本想讓語調穩重威嚴一點,但是聽起來就像是懇求的哀鳴,而且她沒有再叫“多斯”。
“她發燒了,”斯迪克斯堂姐對本傑明叔叔小聲說,“我們認為她已經燒了好幾天了。”
“她瘋了,我認為。”本傑明叔叔憤憤地說,“要不然就是該挨打了。是的,該打。”
“不能打她,”斯迪克斯堂姐很不安,“她都二十九歲了。”
“至少,這算是二十九歲的優點。”華蘭茜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多斯,”本傑明叔叔說道,“我死了以後你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隻要我活著,就要對我尊重點兒。”
“哦,但是你知道我們都會死的,”華蘭茜說,“斯特靈家的每個人都會,隻不過有些人已經被埋葬,另一些還沒有,這是唯一的區別。”
“多斯,你還記得你偷吃梅子醬的事嗎?”本傑明叔叔以為這能唬住華蘭茜。
華蘭茜的臉紅了,她笑起來,沒有羞愧。她早料到本傑明叔叔會提到這個。
“當然記得,”她說,“那果醬很好吃,我一直後悔那次沒有多吃點兒就被您發現了。哦,看看牆上伊莎貝爾姑媽的影子,真好笑啊!”
大家都往牆上看,包括伊莎貝爾姑媽,這當然就毀了那影子。但是赫伯特叔叔和藹地說:“多斯,如果我是你就不再吃下去了。不是我舍不得,但是你不覺得再吃有點兒多了嗎?你的胃會受不了的。”
“老親愛的,別擔心我的胃,”華蘭茜說,“它很好,我還要吃。我幾乎沒有吃過一頓令人滿意的飯。”
在迪爾伍德還沒有人叫過誰“老親愛的”,斯特靈家族認為這是華蘭茜自創的,從此他們都開始害怕她。這種表達簡直是不可思議。不過可憐的弗雷德裏克夫人還是覺得華蘭茜說一頓令人滿意的飯更糟。她一直為華蘭茜失望,現在簡直就是丟人。她覺得自己應該起身走開,可又怕把華蘭茜一人留在那裏鬧笑話。
艾伯塔嬸嬸的女仆過來把沙拉碟子撤了,又上了甜點,這是一個扯開話題的好機會。大家都決心把華蘭茜忘在一邊,彼此談天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樣。惠靈頓叔叔提到了巴尼·史奈斯。最終大家還是不忘談談巴尼·史奈斯,華蘭茜心想,不管他是誰,總之這個人不會被忽略。她靜下來聽著,這個話題讓她很感興趣,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