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蘭茜一直是奧利弗的知己,也許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與奧利弗沒有什麼可比的女孩。奧利弗總是告訴華蘭茜自己的情事,從小時候一群小男孩給她寫情書就開始了。華蘭茜不能安慰自己說那些故事都是編的,奧利弗確實經曆了那些事,除了前麵說的那三個幸運者,還有許多男人為她癡狂。
“我不知道那些可憐的笨蛋看上我什麼了,能讓他們看起來那麼瘋狂。”奧利弗喜歡這麼說。華蘭茜也想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實際狀況和禮貌都阻止她說出口。她知道奧利弗是那種能夠讓男人為之癡狂的女孩子,而華蘭茜自己卻是男人不會多看第二眼的女孩兒。
“然而,她就好像沒有露珠的早晨,少了點什麼。”華蘭茜冷冷地總結道。
與此同時,晚宴開始遵循著斯特靈家族的模式緩慢地進行著。房間裏冷極了,盡管從日曆上看已是春天,艾伯塔嬸嬸把煤氣爐點上了。所有人都羨慕她有這樣的煤氣爐,除了華蘭茜。因為在秋天的寒夜裏,她那藍色城堡裏的每一間屋子都燃著暖暖的火焰,要是用那褻瀆神靈的煤氣爐,她非得活活凍死。赫伯特叔叔在遞給惠靈頓嬸嬸冷肉的時候重複著他那無聊的笑話:“瑪麗,你要點小羊羔嗎?”梅爾德裏德姑媽還是老生常談,講起了在火雞飼料裏發現一隻丟了的戒指的老故事。本傑明叔叔講著他是如何逮到並懲罰了一位當前的知名人士偷蘋果的無聊故事。惠靈頓嬸嬸讚賞著艾伯塔嬸嬸的白銀茶匙,並為自己那個丟了的茶匙歎息。
“整個就不配套了,我再也沒找到相配的,那可是親愛的瑪蒂爾達姑媽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伊莎貝爾姑媽認為氣候在變化,不知道春天什麼時候才來。喬治安娜表姐像往常一樣談論上一次的葬禮並猜測著“誰將是下一個要離開的”。她從來沒有用過“死”之類的直率的字眼,華蘭茜想告訴她,但是沒有。格拉迪斯表姐又在抱怨來她家做客的外甥把她家養的花都掐掉了,還把她家的雞追得四處亂跑,“我的天哪,還把一些雞給掐死了。”
“男孩就是男孩。”赫伯特叔叔寬容地說。
“但是他們不該跟上躥下跳的動物似的。”格拉迪斯表姐反駁道,她看看周圍,為自己的機智陶醉著。每個人都笑了,除了華蘭茜。格拉迪斯表姐記住了這件事。幾分鍾後,當談到艾倫·漢密爾頓時,格拉迪斯表姐把她描述成一個害羞、平凡、嫁不出去的女孩兒,說著還特意看了一眼華蘭茜。
詹姆斯叔叔認為談話已經陷入到說別人閑話這種低品位的層次了,他試圖用“什麼是最大的幸福”這樣的抽象問題來提高談話的品位。每個人都被要求陳述自己對於“最大的幸福”的觀點。
梅爾德裏德姑媽認為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做個賢妻良母;惠靈頓嬸嬸認為是歐洲之行;奧利弗認為是成為泰特勒尼那樣的歌星;格拉迪斯表姐懊惱地說她最大的幸福就是擺脫神經炎的困擾;喬治安娜表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讓她那親愛的已故的哥哥理查德複生;艾伯塔嬸嬸模糊地說最大的幸福來自“詩意的生活”,然後馬上吩咐女仆幾件事生怕有人問她是什麼意思;弗雷德裏克夫人說最大的幸福是為他人奉獻,斯迪克斯堂姐和伊莎貝爾姑媽表示讚同。伊莎貝爾姑媽不太高興,好像是因為弗雷德裏克夫人先說出來搶了她的風頭。“我們太容易陷於自私、世俗和罪惡的陷阱。”弗雷德裏克夫人一發不可收拾,生怕失去這麼好的機會。其他女性都為自己低俗的理想自責著,而詹姆斯叔叔認為這次談話很成功。
“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隨意打噴嚏。”華蘭茜冒然蹦出一句。
每個人都很驚訝,大家都不知該說什麼。華蘭茜是想開玩笑嗎?
太不可思議了。弗雷德裏克夫人本來還為華蘭茜在晚餐上一直沒有發作而慶幸,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現在又開始發抖了,但是她決定還是不說話比較明智。本傑明叔叔就不夠明智,他做了弗雷德裏克夫人不敢做的事,他笑著說:“多斯,小姑娘和老姑娘的區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