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蘭茜剛好趕上了晚飯。陰雲密布,又下起了令人沮喪的小雨。斯迪克斯堂姐又神經痛了,所以華蘭茜不得不做針線活,沒時間看《翼之神奇》了。

“不能明天做嗎?”她乞求道。

“明天有明天的事情。”弗雷德裏克夫人冷冷地說。

整個晚上華蘭茜都在織補,聽著母親和堂姐在織著沒完沒了的黑襪子時對家族裏的事說長道短。她們談論二表妹莉蓮即將到來的婚禮,總的來說她們是滿意的,二表妹準備得很好。

“盡管她不著急,也都二十五歲了。”斯迪克斯堂姐說。

“幸運的是我們家中沒有很多老姑娘。”弗雷德裏克夫人悻悻地說。

華蘭茜縮了一下,針尖兒紮了手。

三表哥亞倫·格雷被貓撓了,手指中了毒。“貓是最危險的動物,”

弗雷德裏克夫人說,“我永遠都不會養貓的。”

她透過眼鏡意味深長地看了華蘭茜一眼。五年前,華蘭茜曾要求養一隻貓,後來她再沒提起過,但是弗雷德裏克夫人還是懷疑她有這種想法在心裏。

一次華蘭茜當眾打了個噴嚏,現在在斯特靈家裏當眾打噴嚏已經被認為是舉止不雅了。

“想打噴嚏時你就把手指按在上嘴唇上。”弗雷德裏克夫人勒令道。

晚上九點半是睡覺的時間,但是堂姐斯迪克斯因為背部的神經痛需要塗抹雷德芬藥油,華蘭茜得幫忙,一直如此。她很討厭雷德芬藥油的味道,還有藥瓶標簽上那個戴著眼鏡、留著大胡子的雷德芬醫生的頭像,胖胖的臉上帶著自鳴得意的笑容。睡覺時她的手指沾染上藥油那令人反感的味道,怎麼洗也洗不掉。

華蘭茜這決定命運的一天來了又去了,開始和結束一樣,她都是淚流滿麵。

斯特靈家的草坪上種著一叢玫瑰花,長在大門的旁邊,叫做“多斯玫瑰叢”。喬治安娜表姐五年前把它們移交給華蘭茜,華蘭茜種得不亦樂乎,她很喜歡玫瑰。可是這叢玫瑰從未開過花,看看她的運氣吧。華蘭茜想盡辦法,嚐試了全家所有人的意見還是不能讓玫瑰叢開花。它們長得倒是很茂盛,枝葉繁茂,沒有塵土和蛛絲,可是一朵花都沒有。生日過後第三天,華蘭茜突然對它們充滿了仇恨,這東西根本就不開花,那好吧,幹脆把它們砍掉算了。她衝進倉庫的工具房,取了修剪花草的刀子然後恨恨地奔向玫瑰叢。幾分鍾後一臉驚恐的弗雷德裏克夫人跑來阻止了女兒在玫瑰枝葉上瘋砍的行為,這時有一半已經散落在地了,整個玫瑰叢支離破碎。

“多斯,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瘋啦?”

“沒有。”華蘭茜說,她本想強硬地說,可是習慣對她來說太強大了,她還是怯懦地說,“我隻是決定砍掉玫瑰叢,它們沒什麼用,從來不開花,也不會開花了。”

“那也沒理由毀了它們,”弗雷德裏克夫人嚴厲地說,“它很漂亮,有裝飾作用。你看你把它們搞成什麼樣兒了。”

“玫瑰叢應該開花才對。”華蘭茜有點倔強地說。

“別和我強嘴,多斯,趕緊把這兒清理了,不許再碰玫瑰叢。難以想象喬治安娜要是看見你把它們搞成這樣會說什麼。我真是搞不懂你,而且竟敢不和我商量就這麼做。”

“玫瑰叢是我的。”華蘭茜咕噥著。

“什麼?你說什麼,多斯?”

“我隻是說玫瑰叢是我的。”華蘭茜謙恭地重複道。

弗雷德裏克夫人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回屋了。這回完了,華蘭茜知道自己冒犯了媽媽,接下來的兩三天媽媽一定會以某種方式忽視或不理睬她。斯迪克斯堂姐會督促她幹活,而媽媽會冷若冰霜得像個生氣的女王。

華蘭茜歎息著收拾好工具刀,把它準確地掛在工具間固定的釘子上,又清理了樹枝和樹葉。她嘴唇抽動著,看著破碎的花叢,覺得現在它看起來就和它以前的主人,那個顫顫巍巍、瘦骨嶙峋的喬治安娜堂姐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