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密溫聞聽此言,惱羞成怒,大叫一聲,“你個不知好歹的狂徒,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說著,舉刀砍來。
呼延慶揮鞭相迎,“當啷”一聲,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力氣挺大。
要論武藝,沙密溫是西涼頭一把交椅;要論打暗器,儂智高是頭一把交椅,他的五毒鴛鴦神飛叉打出去百發百中,叉尖都喂上了毒藥,打在身上,少則三天,多則五日,必定身亡。後來,在八寶珍珠城下傷了三員宋將。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沙密溫膂力過人,與呼延慶不相上下,所以都覺得對方力量挺大。這兩位元帥交手,可有熱鬧看了:一個刀猛馬勇,一個鞭疾馬快。那真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有讚為證:
你砍他磕,
好像飛梭,
抖擻精神,
各走行門,
刀來鞭往,
“丁當”直響,
暗自用力,
各顯絕技;
鞭光刀影,
又疾又猛,
你爭他鬥,
滴水不漏;
招法變換,
快似閃電;
佯擊實打,
真真假假,
手疾眼快,
令人驚駭,
人歡馬叫,
山呼海嘯!
這二人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殺得難解難分。兩邊緊催戰鼓,響如爆豆一般,大小三軍都為自家元帥呐喊助威。呼延慶稱讚沙密溫武藝高強,不愧是率兵領將的元帥。沙密溫也暗自誇讚:呼延慶鞭法超群,變幻莫測,怪不得小小年紀掛印為帥!幸虧本帥戰他,別的戰將遇上他,早就做鞭下之鬼啦!我想贏他勢比登天還難,莫不如用飛砂傷他!想到此處,“嗖嗖嗖”,連砍三刀,撥馬敗走。呼延慶不愧受過高人指點、名人傳授,見沙密溫假敗而走,就知道他要耍花招、使暗器,早有了防備。
沙密溫見呼延慶追來了,十分高興。他左手擇刀,忙伸右手入囊,去掏鐵砂子。這鐵砂子有黃豆粒大小,他打得又快、又準、又狠,專打麵門。你想要閃躲或用兵器擋?沒門兒!因為他出去不是一條線,而是一大片。磕擋隻能擋住一部分,閃躲也隻能躲過一部分,其餘那些鐵砂子打在臉上,那能有好嗎?
有人問了:他打上呼延慶了嗎?沒有。呼延慶那真是陽觀六路,耳聽八方,膽大心細,遇事不慌。他看見沙密溫鬼鬼祟祟去掏東西,雖然不知是鐵砂子,但斷定是暗器。心想:好小子,你跟我來暗的,我跟你來明的,看咱倆誰快?想到此處,一抖左手,“刷!”把一把虎尾鋼鞭打過去了。這叫飛鞭,也叫撒手鞭,這是呼延慶的一絕。他扔出鞭後,隻聽“叭!”這鞭正打在沙密溫的後心上,那鞭好幾十斤重呢,打上能有好嗎?“哎呀!”沙密溫大叫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呼延慶飛馬探身,右手掄鞭又打了過去。隻聽“喀嚓”一聲,又打在沙密溫的後心上。“撲通!”沙密溫跌於馬下。他都死了,那右手還插在囊裏,鐵砂子還沒掏出來呢!
常言說:“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樹倒猢猻散,無帥兵將亂。”儂智廣死了,沙密溫又亡了,西涼兵將立時大亂。呼延慶拾起虎尾鞭,一聲令下,眾將率兵殺向敵群。西涼兵將哪裏還敢迎戰呢?那真是:一個鴨子加倆鴨子——撒(仨)鴨子啦!恨隻恨少長了兩條腿,巴不得肋下生雙翅!呼延慶率兵將殺進敵群,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仗,西涼兵馬死傷過半。剩下一萬多兵將,奔向八寶珍珠城。
西涼王儂智高聞聽此事,大驚失色,痛罵龐文:“這老兒說朝中已無良將,原來是欺騙寡人。若真無良將,怎能將我十萬大兵打得落花流水?”他忙召集文武群臣,商議返兵良策不表。
這一天,儂智高聞報:宋軍兵臨城下。他立即傳令,點五千兵馬出城。儂智高為什麼這麼急呢?他與眾臣商議好了,要采取“一誘二打”之策,快刀斬亂麻,成敗在此一舉。何謂“一誘二打”呢?後文自有交待。
西涼兵馬擺開陣勢,儂智高親自出馬,要宋軍元帥呼延慶搭話。呼延慶心想:好一個儂智高呀!你趁我三軍長途跋涉,人困馬乏之機前來討陣,想占便宜?真是白日做夢!想到此處,便帶領三千兵將,上陣迎敵。呼延慶催馬來到陣前,隻見對麵馬上端坐一人:金盔頭上頂,金甲身上披,金魚眼睛蛤蟆嘴,臉色青裏透瓦灰,冷眼一看像惡鬼。呼延慶看罷,大喝一聲:“你是何人?”
“西涼王儂智高是也。你可是呼延慶將軍嗎?”
“正是。”
“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呼延慶心想: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先不答言,聽他還說啥!
“將軍祖輩扶保宋室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不料,竟被無道昏君以欺君之罪而斬殺,打入肉丘墳。天不滅呼,才有將軍出世。將軍身為奇男子大丈夫,怎麼不報此血海深仇呢?本王自知弟儂智廣、元帥沙密溫乃魯莽之徒、無能之輩,也是命該如此,才死於將軍的鞭下。本王並不記恨此事,想與將軍結為永世之好,共同發兵汴梁,推倒宋室江山,你我平分天下。如此一來,你既報了家仇,又登了九五之尊,豈不美哉?”
那位問了:儂智高真要與呼延慶結為永世之好嗎?剛才說了,儂智高采用了“一誘二打”之策,這是引誘。他想:呼家將如此厲害,要先避開鋒芒,引誘呼家將,與他們合兵。等推倒宋室江山之後,再用計除掉呼家,便可一舉天下。
呼延慶聽了儂智高這番話,厲聲喝道:“住口!你興兵踐踏我河山,屠殺我百姓,搶掠我財富,罪大惡極,天理不容!你如今已走投無路,又使此伎倆,豈能得逞?如投降還則罷了,如若不降,定殺你個落花流水!”
儂智高一聽這口氣,知道“一誘”不成,隻有“二打”了。這“二打”就是趁宋軍人困馬乏之時出戰。儂智高怒喝一聲:“你既不聽良言相勸,那就撒馬過來一戰!”
呼延慶剛要催馬去戰儂智高,身後飛來一匹馬。來將喊道:“元帥暫且退下,待愚兄戰他!”來將不是別人,正是楊文廣。
呼延慶囑咐楊文廣多加小心,便回歸本隊。儂智高和楊文廣報過姓名,殺在一處。儂智高手使烈焰叉,力大叉快,楊文廣抖起銀槍,槍疾多變。二人打了三十個回合,儂智高一見難以取勝,敗馬便跑。楊文廣催馬剛一追,隻見儂智高回頭一抖手,兩道寒光奔來。楊文廣急忙閃身,一道寒光從身邊飛過,另一道光落在肩上,隻覺得像挨了錐子紮一般,頓時感到麻木,自知不好,連忙帶馬敗回本隊。儂智高並不追趕。楊文廣也跑回隊了,槍也鬆手了,人也從馬上掉下來了。呼延慶急忙命人將楊文廣抬回大營,速請軍醫醫治。
這工夫,儂智高得意洋洋又在討陣。孟強催馬就上去了。剛才,孟強看見儂智高用暗器傷了楊文廣,心想,你不用猖狂,我放火燒你!
如今,孟強和以前不大相同了。以前,他不背火葫蘆,怕人家說他沒有真本事,就會放火。自從剪子口放火燒敵營,又解救了楊文廣,元帥呼延慶給他記了兩大功之後,他琢磨:我的功是怎麼立的呀?不就是這火葫蘆嗎?再說,西涼這些將專好打暗器,我沒暗器,可有火葫蘆呀!就這樣,他把火葫蘆整天背在身上。
孟強上前報罷姓名,掄斧就砍。他一上來就把看家的本事使出來了,一斧子接一斧子,連砍帶剁,把儂智高打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啦!他心想:此將甚猛,不宜久戰,我還是用五毒鴛鴦神飛叉結果他的性命吧!儂智高剛打了十來個回合就撥馬敗下,想打暗器。
孟強心想:哦,你又要打暗器?那我也不客氣啦!於是,孟強一邊追著,一邊就把火葫蘆拽到胸前。儂智高回過頭來,一抖手,就要甩出飛叉。哎,也就在這一刹那,孟強一按繃簧,打出了硫磺火藥丸。這一來,兩廂都打中了:孟強右肩覺得麻木,儂智高身上也著了火。兩個人都急了,連忙往本隊跑去。孟強快到本隊時,掉下馬來。儂智高快到本隊時,跳下馬來,倒在地上打滾,把火撲滅了。雖然沒燒傷,可也夠狼狽的了。於是,下令鳴金收兵。
呼延慶急忙派人將孟強也抬入大帳。軍中的幾個大夫也都蒙了,隻知道傷處有毒,不知是什麼毒。他們隻好合計著下藥,試探著醫治。楊文廣還昏迷不醒呢,又來了一個孟強,能不著急嗎?幾位大夫見了元帥,不敢隱瞞,隻好如實細說。呼延慶也毫無辦法,回到帥帳,召集眾將,讓他們獻方獻策。大家也都大眼兒瞪小眼兒,心急火燎,愁眉不展。過了半天,呼延守用說:“我流落在外,尋師學藝時,聽一位師父說過,有一種暗器叫鴛鴦叉,甩出來是一對,專打對方兩肩。你若往左閃,隻能閃過一把,那一把便打在右肩上,若往右閃,閃開一把,那一把打在左肩上,百發百中。儂智高這叉就是鴛鴦叉,他又喂上毒藥,喂的什麼毒藥,隻有他知道。所以,隻有抓住儂智高,楊元帥和孟將軍才能得救。”
大家覺得理是這麼個理,可是怎麼能抓住儂智高呢?儂智高詭計多端,跟他一打,他就用飛叉傷人。你要假敗,他在後麵甩飛叉怎麼辦?誰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甩完飛叉,並不追趕。他不追趕,你用什麼辦法擒他呀?眾人正在為難之際,盧鳳英開口說道:“依我之見,儂智高並不是不可擒。”
大家聞聽此言,頓時精神起來了,不約而同地問道:“如何擒他?”
“今日交戰,孟將軍與儂智高同時打出暗器,兩敗俱傷。我想,明日交戰,我出馬戰他。他用飛刀,我用紅羅套繩。他傷了我,我也能套住他。如若我們事先準備好,就可衝上前去,將他擒住。”
這的確是個辦法。可是,盧小姐也得受傷呀!再說,要是套不住儂智高,不是又白白搭上一個盧小姐嗎?所以,雖然是個辦法,可這也太冒險了。盧鳳英看出大夥的意思,又說:“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元帥,莫要猶豫,我定能擒住儂智高,解救楊元帥和孟將軍!”
呼延慶見盧鳳英不顧生死,以大局為重,他心潮翻滾,很是欽佩,胸中有千言萬語,卻隻說了一句:“事到如今,隻好如此。”
簡短捷說。第二天兩軍對陣,儂智高端叉出馬,盧鳳英提刀迎敵,二人通罷名姓,廝殺起來。宋將這邊一個個早都準備好了,呼延明、焦玉、魯月、魯星準備去抓儂智高;呼延守用、洪剛、洪玉、賈飛虎等準備去迎戰西涼兵將;呼延慶準備去搶救盧鳳英。怎麼他去呢?他派誰去誰不去,大家都說這事他辦為好。
宋營眾將個個抻著脖子瞪著眼,又著急,又擔心,生怕盧鳳英套不住儂智高。盧鳳英也暗暗使上勁兒了,拚力砍殺。開始儂智高看不起盧鳳英,以為一個女將能有多大本事?打了十幾個回合,便暗自佩服了:唉呀!宋朝真有能將,連女子都這麼厲害!我快用飛叉傷她吧!想罷,虛晃一叉,撥馬敗走。盧鳳英一邊追趕,一邊取出紅羅套繩。說時遲,那時快,儂智高的飛叉出手了,盧鳳英的紅羅套繩也到了,套繩套在儂智高的脖子上了,飛叉也打在盧鳳英的左肩上了。盧鳳英覺得左肩麻木,她咬緊牙關,右手往後一拽,儂智高跌下馬來。
這工夫,宋將疾似離弦之箭,“嗖!嗖!嗖!”都衝上去了。呼延明、焦玉、魯月、魯星上去就把儂智高給抓起來了。盧鳳英緊咬牙關硬挺著,她見抓住了儂智高,身子一晃,就要栽下馬去。這時,呼延慶催馬上前接住,將她搭在馬上,回歸本隊。
西涼兵將沒準備,看到儂智高被套住拽下馬來,才想去救,可是,來不及了,呼延守用等將上前將他們攔住了。西涼為首大將正是儂智高的幹兒子花斑豹,花斑豹想要交手,呼延守用大喊一聲:“呔!儂智高已束手就擒,爾等若再動手,就將他斬首示眾!”
這話真管用,花斑豹等站在那兒都不敢上前了。不大工夫,就聽有人喊:“我兒花斑豹過來答話。”
花斑豹聽出這是儂智高的聲音,抬頭一看,不遠處,儂智高已被綁上雙臂,由四名軍兵押著,站在地上,前後左右都是宋將,便將兵刃掛在得勝鉤上,催馬上前。花斑豹走到離儂智高還有兩丈多遠的時候,焦玉大喝一聲:“站住。”
花斑豹急忙勒住馬跳下來,跪倒在地,叩頭參拜:“父王在上,不知有何指派?”
儂智高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快去將為父的五毒鴦鴛神飛叉的解藥取來。”
“遵命。”花斑豹上馬飛馳而去。不多時將藥拿來,焦玉接過。儂智高又說:“你率領兵將回城待命,不得出兵。”
“遵命。”花斑豹上馬,率領眾兵將回城。
呼延慶與眾兵將回營,將儂智高押往大帳。軍中大夫按儂智高所說,給楊文廣、孟強、盧鳳英用上解藥,不到一個時辰,三人就蘇醒過來,呼延慶與眾人才鬆了一口氣。用過晚膳,呼延慶傳下一道令:“四營八哨增哨加崗,並派眾將輪流巡營查哨,嚴防敵兵偷營。”安排完畢,呼延慶端坐帥位,開始審問儂智高:“你為何興兵犯我中原?”
“嗐,都是那龐文老賊,他說朝中已無良將,讓我兵發汴梁,與我裏應外合,等推倒宋室江山,他與我平分天下。”
“龐文怎麼同你講的這些話?有何為證?”
“龐文親自派龐龍下書。現有他的親筆書信為證。”儂智高又把細情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