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小天尷尬極了,繼續朝前走,想繞過去。
鄭嬌不了解男人之間的強弱,她大聲對卡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討厭!”
卡黑的臉當時就黑了,站起身就走過來:“小婊子,我撕爛你的嘴!”
氣氛一下緊張了。
印小天第一個反應是逃跑。但是他沒有跑,他咬了咬牙,說:“卡黑,你別欺負女生!”
卡黑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端詳印小天一陣,猛地把半個冰淇淋摔到他的臉上。
印小天怔了怔,丟下自行車,發瘋地用頭朝卡黑的胸部撞去……印小天聽見鄭嬌驚叫一聲,接著他就被拳腳覆蓋了。
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天沒下雨,卡黑卻穿著一雙棕色的雨靴。
十分鍾後,印小天躺在冷清的馬路邊,滿身是傷,鄭嬌半跪在他的身邊哇哇地哭。
她把印小天扶回了家。
印小天第一次挨近她的身子,感到她很瘦。
那天的月亮很白,鄭嬌冷了,偎在他身上。他順勢抱住她,兩個人顫顫地把嘴唇貼在一起。
鄭嬌說:“你不會變心吧?”
印小天抬起頭看她,眼眸裏流淌著黏稠的愛意:“我愛你,鄭嬌,相信我,我的心永遠是你的。”
卡黑
中學畢業,鄭嬌考上了一所中專學校。
印小天什麼都沒考上,到一家保險公司做了業務員。
他深深愛著鄭嬌,她也深深愛著他。
他所有的薪水都用來給鄭嬌買時裝和化妝品了。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他感覺她不是自己的戀人,而是妻子。他對她的感情裏羼雜進了親情成分,時刻牽掛她,怕她受欺負,怕她出車禍。一天不見她,或者一天不打電話,他就坐立不安。
他們的第一次是在郊外的麥地裏,那天的太陽無比明媚。
之後,印小天看見她的嘴唇很紅很潤,眼裏淚光點點。她沒有問“會不會懷孕”,而是顫顫地說:“我總預感到我們之間要遇到什麼巨大的不幸……”
他輕輕抱住她,說:“怎麼會呢?”
鄭嬌望著他的眼睛,說:“你會不會變心?”
他說:“我愛你,相信我,我的心永遠是你的。”
他又拉過鄭嬌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不信,我現在就扒出來給你!”
鄭嬌就幸福地笑了。
後來,鄭嬌把他領回了家。
鄭嬌的父親是法醫,她家到處都有一股來蘇爾的味兒,讓印小天覺得很潔淨,很安全。
不一會兒,鄭嬌的父親回來了。他的臉白白淨淨。
印小天一下從他的眼神裏感到了徹骨的冰冷。這時候,滿房子的來蘇爾的味兒突然變成了消滅一切的殺氣。
印小天在殺氣裏坐著,如坐針氈。
鄭嬌父親並不冷漠,他笑著,微微地笑著,吩咐保姆給他倒茶水,削水果。他沒有多說什麼,微微笑著進自己的房間去了,再也沒出來。
第二天,鄭嬌就來找印小天了,一進門就哭成了淚人。
印小天第一次見鄭嬌哭得這麼厲害,他的眼圈也紅了,說:“鄭嬌,實在不行就算了,我們不一定非要結婚,不一定非要朝朝暮暮相守啊。”
鄭嬌聽了他的話,使勁兒搖腦袋:“你是不想要我了……”
他含淚說:“鄭嬌,你相信我,無論怎樣,我的這顆心永遠是你的。”
從那以後,鄭嬌和他一起與父親開始了漫長的抗爭。
轉眼他們就接近了而立之年,卻都不結婚,逼迫鄭嬌的父親讓步。
鄭嬌的父親覺得這一切都是印小天害的,對他更加痛恨,發誓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女兒嫁給這個平庸的男人。
那段日子,出現了一個意外的人物——卡黑。
這小子當年竟然考上了一所大學!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畢業後,他開了個公司。據說還幹得紅紅火火。後來,不知為什麼,他老婆跟他離婚了……
鄭嬌有一個禮拜沒來找印小天了,他的生活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
這天,他一個人吃完夜宵回家,路過鄭嬌家,看見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家門。
沒下雨,那個男人卻穿著一雙棕色的雨靴。
當晚,印小天撥通了鄭嬌的電話,證實了他懷疑的一切。
鄭嬌說她父親好像被卡黑買通了一樣,他對卡黑極其滿意。接著,鄭嬌歎口氣說:“反正都這個樣子了,我也就聽天由命了……”
他低低地說:“我不會放過這個無賴。”
鄭嬌在電話那邊久久沒說話。
他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問:“你……幸福嗎?”
“他對我挺好的。”
印小天被這句話噎住了。
從此,印小天和鄭嬌徹底斷了。他變得消沉,很快,又失業了。
棕色雨靴
一蹶不振的印小天一直沒有工作。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窘迫,最後,他連吃飯都困難了。
這天,下著蒙蒙細雨。印小天在酒館吃了一碗麵,喝了兩瓶啤酒,晃晃蕩蕩走在一條無燈的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