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隱去紛爭,韶華在此幽靜,午後的日光在葉縫中流徙,光陰在叢林中斑駁,鬆木在溫熱中散著自然的香氣,林蔭下得光線充足而不刺目,自添一分平和,不懼人的山兔在行客腳畔低矮的灌木叢中穿梭,鈍物撞擊著樹木聲音聽來低沉,砍柴人的斧斤該是並不鋒利。
尋著伐木聲,是個灰色修行服的和尚,看來還很年輕,但在這片偏遠的山林裏,亦是怡然自得的味道。腳旁淩亂著的柴薪不過一擔,但小和尚卻已經覺多,便對著被罰的樹木,念起佛經,聞音是大悲咒,褐色的念珠因經常佩戴,反而被摩擦地生亮。如同老人所說的,靈物自是人情念著,護著,才始有了靈性。
和尚見也是要午頌的時候,便收拾著地上的還未幹的柴,打算回廟去了,卻迎麵走來一個問路的男子。
“小師傅,請問玄宗寺廟的路怎去?”
自從禪宗應朝廷的令走進這深山來,問起的人也就是愈發的少,一開始借著禪宗的德高望重,還有些人物來寒噓幾句,可禪山又偏偏地處偏遠,這年世是這麼變著,江湖上的紛爭玄宗也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去參與,北劍南劍在羽漸走後平分武林,彼此鬥爭不斷,而一些新起的門派也想來分一杯羹,也擾出了不少的紛亂,隻是根基不深,難成氣候。
但禪宗原本就是參禪的佛門,身心皆遠,也好落個清淨,還好虔誠的信徒是不問路遠的,禮佛的人該來的還是來,許願,還願,參禪,禮佛,燒香,添香油錢,其實,佛,在求佛的人看來,不是萬能,而是心安吧。
小和尚也是剛入門不久,也就隻當羽漸是個禮佛的人,雙手合十,施了個禮,道聲“阿尼陀佛”,然後熱心地問:“施主是上香還是參禪?如果施主是要上香的話,貧僧就帶施主去佛堂;如果施主是要參禪的話,貧僧就帶施主去禪房。”
羽漸向和尚還了個禮:“不是,我是要找玄慧長老。”
“哦,原來施主是要找玄慧長老,且容貧僧拾好柴薪,就帶施主前往。”說完便伏下身子,也不急躁,一根一根地撿著,在一旁的羽漸也樂得去幫忙。
不一小會,和尚就捧著一小捆的柴木,踏上歸路,雖然林蔭遮掩,羽漸還是很快看到了在半山腰上已露出屋簷的佛寺,漸行視線益漸清晰,青瓦灰磚,無漆素木,水磨的石板砌成的階梯,古樸清明。
寺廟就在眼前,但路卻絲毫不見短,千回百轉,風景的重複,寺廟卻像是並未接近。羽漸就這樣一步步地走著,偶爾閑聽幾聲鳥鳴,和尚騰出一隻手,用袖子擦幹額上的汗珠,笑了笑:“施主,你不累麼?”
“不累。”羽漸淡淡地答了句。
和尚用手扶了扶柴,把柴穩好,才從新往前走著:“跟著來的施主,走這山路的時候,看見寺廟,卻老是走不到的時候,就會一個勁地問路還有多遠,為什麼寺裏要把路修得這麼彎,不直接修條直的近路。”
羽漸拂開了路前擋著的枝丫,也不多說:“曲徑通幽。”
和尚聽羽漸說完,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咧開嘴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玄慧長老也是這麼說的。他說,直道能通的是塵世的喧囂之地,凡人簇攘著去,道也就寬著些,也就好走。真正地幽靜之地,是供那些真正尋幽的人走的,他們沒有浮躁的心,也不會去計較這路走得值不值,費了多少時辰,但隻有這樣是不夠的,還需是有緣人才能得到我佛的點化,真正得到內心的幽靜。”
聽著這話,那熟悉的聲音也就在耳邊回響,帶著長者的睿智和佛禪的空明,隻是一寸樂土,自己恐怕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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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寺廟的時候,午頌已經開始了,空空的前堂,一個青銅鼎做的香爐,上麵燃著還有著香客們點著的未燒完的香火,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站在香爐邊,佛堂裏的和尚,整齊地坐著,手中用念珠記著經數,也有些敲著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