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軒漸ampamp漸莊卷八勸酒(3 / 3)

子軒靜靜地聽修說著,就像是判官在宣讀著犯人的懲罰,容不得他打斷,子軒的雙目半合,掠過半分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沒有辦法救她嗎?”

“有。如果有一個願意接受她身體內的三分寒氣,她就可以活到今年的冬天。”

“用內力傳輸就可以了,對嗎?”子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接受三分寒氣還不足以要一個人的命吧?”

修想到了子軒的身體,歎了一口氣:“陛下又是何苦呢?”生來病死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子軒一抹苦笑,把羽潁扶了起來,修看著子軒的執著,隻好施針,寒氣通過經脈,開始進入子軒的體內,修看著羽潁的唇上的烏青慢慢散去,臉上有了幾絲不明顯的血色,連忙收了針,子軒也就收了真氣。

修把針囊收回方盒之中,在案上拿了紙和筆,寫下藥方便朝門外走去:“按這個方子服藥吧,我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除了這姑娘,陛下也是,陛下的身子陛下珍重,我說過,陛下今日不應該喝酒的。”

子軒笑得很邪魅,用曖昧的語氣挑逗著修:“納蘭大夫是從來不會第二次囑咐病人的呢,莫非……修,你是對朕的美色感興趣。”

修沒有停下腳步:“在我印象中的陛下,也從來不會因為別人而去選擇傷害自己。”

……

夜深涼,燭光被風扯得就像是並不能安息的冤魂,在暗去的光影,子軒的笑在這個夜下得皇宮猶是的淒冷。

朕為什麼要去救她,僅僅是因為那一個真心的關心的眼神麼,朕是不是太寂寞了?

——分割線——

墳上的化羽草輕柔,仿佛是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溫柔,猶如是一種安撫,安撫著塵世的苦難。這個偏遠的桃花林,宛同一座仙池,在憂傷與分離的時刻,桃花落瓣卻婉若絲繡,美若胭脂。在那座無字無碑的墳前,羽漸久久矗立。一襲白衣,烏發如雲,風輕揚,衣襟飄飄,雙目空靈,有出塵之姿。逝者已經安息,生者卻不得安寧。

你說我贏了,我這又是哪裏贏了?這個江湖的紛爭,什麼時候停息過,所有人的命運都在三千逝水中沉浮,誰又能真正地退隱?隻有靈柩中的人才能無所有,無所欲,無所求,自然也是無所紛擾。我曾經一廂情願地以為隻要逃得足夠遠,變得足夠的渺小,這個塵世還會有最後一方淨土,能讓相愛的人相守餘生,可是這個世界吝嗇得不肯給我最後一絲溫情的寬宥,是我逃得不夠遠,還是我本不該在此世上奢望?

你走了,恩與怨,愛與恨,我們該一笑相泯,隻是你給我留下了那麼多的歎息,那麼多的疑問,我又該何去追索,又該何去釋懷,我隻希望能和你相約對飲,就像我們從前那樣,隻是,我已經忘了,那是多久前的從前了,你還記得嗎……

南國的盱眙是一個十分繁華的地方,隻是這片桃花林也未免太冷僻了些,幾裏路的光景,羽漸才找到了一家酒家,在春風中,酒家的旗幟在輕擺,旗中隻有單單的一個酒字。

店家是位清麗的姑娘,吳越之地,水鄉女子又有誰不清秀多情,輕卷簾幕,見一白衣翩翩公子,一人倒著清茶,幾分落寞。便從酒櫃裏挑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步履輕盈地朝羽漸走去,拿著一個倒不算精致的碗,倒完酒後,盈盈一笑,櫻唇皓齒:“公子,喝完農家的酒吧,酒能消愁。”

羽漸正有喝酒之意,酒家姑娘又是殷勤相勸,便拿起碗,慢慢喝了起來。姑娘見羽漸願意喝酒,便佯羞走進青紗幕,彈起素琴,是吳越的調,姑娘細細地哼著,在北國長大的羽漸自然聽不懂吳越的鄉語,也無法得知姑娘的曲中之意,隻是姑娘音色婉轉,很是悅耳。

姑娘一曲終了,羞容答答,還不肯離了青幕:“公子,奴家的歌可好?”

姑娘的歌嫻熟,唱時更無羞澀緊張,羽漸又怎會不知道姑娘對自己歌喉的自信,姑娘一片殷勤,自己隻是一個過客,又何須太過較真:“一曲菱歌敵萬金。”

姑娘聽後,緋紅雙頰,很是動人。羽漸品著酒,陳年的女兒紅,不算太名貴,但倒是有著一種質樸的醇香,羽漸像是忽然有了興致:“姑娘,我教你一首曲辭可好?”

姑娘含羞應下,羽漸一分神思,緩緩道出:“一觴殘酒,誰添新愁?這一曲彈得太悲涼,綠紗窗教人不思量。青梅時季少了煮酒人,當今世人誰使韜晦計?酒香縈,淚難抑;英雄逝,誰與歸?獨酌邀明月舉杯,對影三人有點悲。一觴殘酒,千年愁;張良去,誰運籌?萬古不究江山事,東籬一杯歲月悠。”

一杯東籬歲月悠……我最後的願望,卻不得善終……“公子是要去哪裏?”斟酒的姑娘問道。

“禪山。”

“公子為什麼要去禪山?”

“我想去見以為我一直很敬重的長老,他曾經勸告過我,但是我卻選了一條錯了的路,我自作聰明,代價卻是要失去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