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趁著最後的光線,沿著沙灘上的足跡,朝柯柏洞走去。
到達那家後,發現漁夫和他的兒子出海了;跛子露西總是虛弱、疲憊,正在樓上躺著。善良的約蘭德夫人在廚房裏接待了我們。聽說克夫探長是倫敦的大人物,她急忙拿出一瓶荷蘭酒和幾個幹淨杯子放在桌上,眼睛一直望著他,似乎看個不夠。
我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等著聽探長如何轉到羅珊娜?史柏爾曼的話題上來。他圓滑的工作方法在這件事情上顯得更加圓滑了。他是如何達到目的的我當時說不清,現在就更說不清了。但有一點我是清楚的:他從皇家趣聞開始,扯到魚價上,又不知不覺扯到了丟失的月亮寶石上來了。他提到第一清潔工的惡意,以及其他女傭人對羅珊娜?史柏爾曼的刻薄。說到這個話題上來以後,他說他調查丟失的鑽石,一方麵是要找到它,另一方麵是為了洗清她的仇人們對她不公正的懷疑。進廚房大約一刻鍾以後,善良的約蘭德夫人就已經以為自己是在對羅珊娜最好的朋友說話,並不斷地勸克夫探長喝酒提精神。
我相信探長在約蘭德夫人身上是浪費精力,所以我隻坐在那兒聽他們說,就像在看戲一樣。探長顯出很大的耐性,陰鬱地試試這種方法,又試試那種方法,漫無目標地開火,想撞上靶子。他費盡心機,結果得到的隻是有利於羅珊娜的證詞;而且約蘭德夫人喋喋不休地想使他完全信服。我們看了看表,起身想走的時候,他又做了最後一次努力。
“我該說晚安了,女士,”探長說,“臨走我要說,我真心希望羅珊娜好。可是,唉!她在現在這個位子上是幹不好的,我建議她離開的好。”
“你的心真好!她是打算離開!”約蘭德夫人叫道。
羅珊娜?史柏爾曼要離開我們!我一下警覺起來。這至少很奇怪,她居然對我和夫人都沒提起。我拿不準克夫探長最後隨口問的這個問題,是不是擊中了要害。我開始懷疑我在這件事情中,是不是像我原以為的那樣不會造成對羅珊娜的傷害。探長的工作,恐怕就是根據周圍的謊言來懷疑一個誠實的女人;而作為一個基督徒,我的責任是要記住——謊言的背後是魔鬼,它們總是相隔不遠的。我想把克夫探長趕快拉走,他卻幹脆坐了下來,說是想再喝一口酒。約蘭德夫人給他倒了一口。我走到門邊,感到很不自在,就對他們說,我必須對他們道晚安了,可是腳下又沒有動。
“這麼說她真的要走?”探長說,“她離開後能幹什麼呢?可憐,真可憐!除了你跟我,這可憐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朋友。”
“不,她有!”約蘭德夫人說道,“我不是對你說了她今晚來過這裏嗎?我們坐在這裏聊了一會兒之後,她要到樓上露茜的房間去。隻有那兒才有筆和紙。‘我想給一個朋友寫封信,’她說,‘我不能在家裏寫,他們要偷看。’我不知道信是寫給誰的,從她待在樓上的時間來看,信寫得很長。她下來後我給了她一張郵票。她手上沒拿信,也沒要郵票。您知道這可憐人有些內向。但我能肯定她有一個朋友;她肯定是要去那個朋友那兒。”
“她很快就要走嗎?”探長問。
“她會盡快的。”約蘭德夫人說。
我又從門口走了進來。作為夫人的總管,我不會允許這樣當著我的麵,隨便地談論我們家的傭人走還是不走,而裝著沒聽見。
“你肯定搞錯了,”我說道,“她要離開現在的地方,首先會告訴我的。”
“搞錯?”約蘭德夫人叫了起來,“怎麼會呢,一小時以前我親眼看見她買來的一些旅行用品,貝特裏奇先生,就在這個屋裏。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這嘮叨女人邊說邊去摸她的口袋,“你們兩個回去後是不是能見到她?”
我還來不及說話,探長搶先答道,“我很樂意給你帶信。”
約蘭德夫人從口袋裏拿出幾個先令和六個便士,非常仔細地在手掌上數了數,戀戀不舍地把錢遞給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