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醫生的診所裏有什麼偵探熱,您卑微的仆人此刻就染上了。克夫探長沿沙丘走下海灘。我跟在後麵(心提到了嗓子眼裏);我在不遠處等著,看有什麼事會發生。
我發現自己幾乎就站在上回我跟羅珊娜?史柏爾曼一起談話的老地方,就是那回弗蘭克林先生突然在我們眼前出現的地方。我眼睛看著探長,心裏卻走了神,想起了上次發生的事。我幾乎感覺到了那可憐姑娘的手又抓住了我的手,因我對她說的同情話而握緊了我的手。我似乎又聽見了她的聲音,告訴我說,激沙灘拖著她前去,而每次她一去,我就能看見她的臉又容光煥發,就像第一次看見弗蘭克林先生從沙丘後突然出現時一樣。想起這些我的情緒越來越底——我看看周圍,想提起精神,可眼前這孤寂的小港灣卻使我更加不安。
傍晚最後一抹亮光消失了;這兒整個偏僻的地方籠罩著一種可怕的寂靜。海浪在灣內的沙脊上無聲地湧動。內海平靜、渾濁,沒有一絲風攪動它。一片片肮髒的黃白色的淤泥在死水麵上漂浮著。最後一點光線落在兩塊突出的大岩石上,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上麵隱隱看得見淤泥和浮渣。此刻就要退潮了:就在我站在那兒等候的當兒,隻見那一大片褐色的流沙抖動起來——這是那整個鬼地方惟一在動的東西。
我看見探長見到抖動的流沙時吃了一驚。他看了一兩分鍾之後,回頭向我走來。
“這個靠不住的地方,貝特裏奇先生,”他說;“到處都見不到羅珊娜?史柏爾曼的影子。”
他把我引到岸邊,我自己也能看到,沙灘上隻有他和我的足跡。
“從我們站的地方看,漁村在哪個方向?”克夫探長問道。
“在柯柏洞那邊,正南方向。”我回答說。
“傍晚時我看見那姑娘從柯柏洞沿海岸往北走,”探長說。“這樣看來,她應該走到這個地方了。柯柏洞是在那片海岸的後邊嗎?現在退潮,我們可以從沙灘上走過去嗎?”
對這兩個問題我同時回答說:“是的。”
“請原諒,我們要立刻出發才行,”探長說道,“我想在天黑以前找到她離開海岸的地方。”
我估計我們朝柯柏洞方向走了幾百碼,探長突然在沙灘上蹲了下去,看上去激動得就要禱告。
“你們這兒的海岸風景總算是有點用處,”探長說,“這兒有女人的腳印,貝特裏奇先生!找不到足以推翻的證據,我們就可以把它們看成是羅珊娜的足跡。腳印很亂,我敢說是故意弄亂的。嗬,這不幸的家夥,她在沙灘上的偵探本事不亞於我!不過她是不是匆忙得來不及徹底的消除痕跡?我想是的。這兒有一個腳印是從柯柏洞方向來的;而這一個是回去的。她的腳尖是不是朝著水邊的?在水邊我不是也看見兩個向沙灘的腳印嗎?我不想傷你,不過羅珊娜恐怕是很狡猾的。看來她是打算去我們剛才來的那個地方,又不想在沙灘上留下會被跟蹤的痕跡。她大概是從這裏下水,一直走到我們後麵那些岩石邊上,然後又原路返回,並在沙灘上留下了那兩個腳印。是的,我們可以這樣推算。看來她離開那茅屋後,鬥篷下是藏有東西的。不!不是要去銷毀什麼——因為那樣的話,她又何必費勁心機地掩蓋她要去的地方呢?我覺得,她很有可能是要藏東西。也許我們到茅屋那兒去,能發現她要藏的是什麼東西?”
聽到這一提議,我的偵探熱忽地冷了下來。“您不需要我,”我說道,“我能幹什麼呢?”
“和你接觸越長,貝特裏奇先生,”探長說道,“我發現你的優點越多。謙虛——歐,天哪,這世上的謙虛越來越少了!而你還有這許多的珍貴的品質!假如我一個人去茅屋,我一提出問題人們就會閉上嘴巴。要是和你一起去,我得到一位受人敬重的鄰居的介紹,談話必然順暢。我是這樣想的;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我思忖了一會兒後,為了抓緊時間,趕忙問他要去哪一家。
聽了探長的描述,我知道那是一個叫約蘭德的魚夫的家。他有一個妻子和兩個成年的孩子,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您要是翻翻前麵就會發現,我在描述羅珊娜去激沙灘的路上,偶爾去柯柏洞看望幾個朋友。他們就是約蘭德家的人——他們可是周圍名聲很好的人。羅珊娜是通過他們的女兒認識他們的。那女孩腳有殘疾。我們隻知道她叫“跛子露西”。這兩個殘疾姑娘,我想,是同病相憐。不管怎麼說,約蘭德家的人和羅珊娜偶爾相見,總是相處得很好。克夫探長追蹤那姑娘到茅屋這件事,使我幫助他做的調查工作有了點意義。羅珊娜隻是去了她常去的地方;讓探長看到她與漁夫一家的關係,目前正好能證明她的無辜。如果我照克夫探長的話去做,對姑娘會是個幫助,而不是傷害。我正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