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像放出的風箏,雖然線頭牽在手裏,還是有可能拽不回來,因為風箏也有斷線的時候。
林夕南的愛已經是斷了線的風箏,早已經飛離了她的視野。斷線後的風箏,也許信馬由韁,乘風而上,遁入雲端;也許風吹雨打,折骨斷翅,跌落荒原;也許風為妁,煙為媒,別人早已續了線,掌著風,自由放飛。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安頓好西餐館和家裏後,林夕南帶著“隻要愛心不死,奇跡總會發生。”的幻想,踏上了南下山城的火車。
山城市依舊是昨日的山城市,並沒多大變化。沿街的垂柳和過往的車流依舊是那麼的熟悉養眼。空氣裏依舊彌漫著一股清香氣息,仿佛一吸進去,就能感覺出它的味道來。這是一個有區別於三川縣城的大都市,這裏有林夕南四年的大學生活,也有她刻骨銘心,魂牽夢繞的愛戀。
最是傷心別離處,無語細咽舊時情。校園的一草一木雖然列列在目,悠長深遠,但是,桃花依舊,人麵不同,擦肩而過的麵孔,似曾相識,確是陌生。
畢業生分配辦公室清靜無擾,一名中年女教師正在整理一些信劄。林夕南說明來意後,女教師抬頭笑著看了她一眼,打住手頭的工作。林夕南從她的笑容裏能讀出一些新鮮的曖昧成分。女教師嘴裏不停念叨著陸建鋒的名字,開始翻看94年體育係畢業生的登記冊。
“找到了,去了廣州。”女教師拿過冊子讓林夕南看記錄。
“再沒有其它記錄嗎?比如通信地址、聯係方式什麼的。”林夕南心存僥幸地問。
“就這個,連老家的電話也沒有。”女教師晃動著登記冊說。
林夕南記得陸建鋒曾說過,他的老家本來在河南省信陽市羅山縣青山鄉,那裏盛產毛尖茶。1959年河南信陽事件中,爺爺被當做流竄犯收容,餓死在收容所裏。父親後來帶著全家人幾經輾轉,到了南陽市桐柏縣月河鎮居住下來,一直靠種地和打零工養家糊口。大學期間,陸建鋒曾有幾次提議,想帶林夕南回家看父母,都因她舉棋不定,沒能如願。況且,知道老家的地址又能怎樣,現在,他已經不在老家了。
幻想最終化成了虛無縹緲的蓬萊樓閣。其實,這種幻想,又何必要生發出來呢?一切早已有了明日黃花蝶也愁之感,見到了,又能如何?或許是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哽咽,更是愁上加愁。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這隻能說明,林夕南在自覺和不自覺中衝擊自己最後的心裏底線,當底線徹底斷裂崩潰後,胸中時時跳躍的愛戀之火,就該徹底塵封進記憶了。
走出畢分辦,置身在曾經熟悉的校園,林夕南驀地感到清幽了許多,甚至於能感覺到寂寞在眼裏瘋長。既然來了,就得去看看班主任老師。在林夕南心目中,班主任老師是一位才華橫溢,平易近人的師長,同時,也是她的恩師。
班主任老師夾著講義,正準備去上課,見到林夕南,顯得格外高興。林夕南怕耽誤老師上課,簡言幾句後,就要走。
“小南,就要離開山城嗎?”班主任老師關切問。
“哦,走不了,明天早上八點的火車。”林夕南說。
“那好,我先上課去,晚上到我家來吃飯,到時咱再好好的聊。”班主任老師囑咐說。
“不麻煩老師了,來時我已在對麵的賓館的登記了,回去吃就是了。”林夕南婉言謝絕。
“那好吧,下班後,我再過去看你。”班主任老師說完後急匆匆上課去了。
林夕南出了校園,穿過馬路,回了賓館,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躺在床上,想起這趟山城之旅,不免傷感起來。傷感一陣後,許是坐了一夜的火車,就在倦意中睡了。
身心疲憊的人最容易做夢。林夕南在睡夢中夢到了陸建鋒,還有那片無邊的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