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黃秀才徼靈玉馬墜(2)(1 / 2)

黃生為心事擾亂,依舊不曾問得姓名,懊悔無及!天色已晚,且自前去。約行一裏之外,果然荒野中獨獨有個茅庵,其門半掩。黃生捱身而入,佛堂中一盞琉璃燈,半明不滅。居中放個蒲團,一位高年胡僧與塑的西番羅漢無二,盤膝打坐,雙眸緊閉,如入定之狀。黃生不敢驚動,端跪於前。約有一個時辰,胡僧開眼看見,喝道:“何物俗子,敢來混人!”黃生再拜,奉上玉馬墜,代老叟致意:“今晚求借一宿。”胡僧道:“一宿不難,但塵路茫茫,郎君此行將何底止?”黃生道:“小生黃損正有心願,欲求聖僧指迷。”遂將玉娥涪州之約始終敘述,因叩首問計。胡僧道:“俺出家人心如死灰,那管人間兒女之事!”黃生拜求不已。胡僧道:“郎君念既至誠,可通神明。但觀郎君必是仕宦中人品,大丈夫以致身青雲,顯宗揚名為本,此事須於成名之後,從容及之。”黃生又拜道:“小生舉目無親,口食尚然不周,那有功名之念。適間若非老翁相救,已作江中之鬼矣!”胡僧道:“佛座下有白金十兩,聊助郎君路費。且往長安,俟機緣到日,當有以報命耳!”說罷,依先閉目入定去了。黃生身體亦覺困倦,就蒲團之側,曲肱而枕之,猛然睡去。醒將轉來,已是黎明時候,但見破敗荒庵,牆壁俱無,並不見坐禪胡僧的蹤跡。上邊佛像也剝落破碎,不成模樣。佛座下露出白晃晃一錠大銀,錠上鑿有“黃損”二字。黃生叫聲“慚愧!”方知夜來所遇,真聖僧也。向佛前拜禱了一番,取了這錠銀子,權為路費,徑往長安。正是:

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

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

話分兩頭。卻說韓翁同舟人賽神回來,不見了船,急忙尋問。別個守船的看見,都說:“斷了纜,被流水滾下去多時了,我們沒本事救得!”韓翁大驚,一路尋將下來,聞岸上人所說,亦是如此。抓尋了兩三日,並無影響,痛哭而回。不在話下。

再說揚州妓女薛瓊瓊鴇兒叫做薛媼,為女兒瓊瓊以彈箏充選,入宮供奉,已及二載。薛媼自去了這女兒,門戶蕭條,乃買舟欲往長安探女,希求天子恩澤。其舟行至漢水,見有一覆舟自上流而下,回避不迭,砰的一聲,正觸了船頭。那隻船就停止不行了。舟人疑覆舟中必有財物,遂牽近岸邊,用斧劈開,其中有一女子。薛媼聞知,忙教救出,已是奄奄將盡,隻有一絲未斷。原來冬天水寒,但是下水便沒了命。隻因此女藏在中艙,船底遮蓋,暖氣未泄,所以留得這一息生氣。舟中貨物,已自漂失了,便有存留,舟人都分散去訖。薛媼為去了女兒瓊瓊,正想沒有個替代,見此女容貌美麗,喜不可言,慌忙將通身濕衣解下,置於絮被之內,自己將肉身偎貼。那女子得了暖氣,漸漸蘇醒。然後將薑湯粥食,慢慢扶持,又將好言撫慰。女子漸能言語,索取濕衣中錦囊。薛媼問其來曆,女子答道:“奴家姓韓,小字玉娥,隨父往蜀,舟至涪州,父親同舟人往賽水神,奴家獨守舟中,偶因纜脫,漂沒到此!”薛媼道:“可曾適人麼?”玉娥道:“與維揚黃損秀才,曾有百年之約。錦囊中藏有花箋小詞,即黃郎所贈也!”薛媼道:“黃秀才原是我女兒瓊瓊舊交,此人才貌雙全,與小娘子正是一對良緣。小娘子不須憂慮,隨老身同到長安,來年大比,黃秀才必來應舉,那時待老身尋訪他來,與娘子續秦晉之盟,豈不美乎!”玉娥道:“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自此玉娥遂拜薛媼為義母,薛媼亦如己女相待。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