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籠帝榭,薄靄罩池塘。雙雙粉蝶宿芳叢,對對黃鸝棲翠柳。畫梁悄悄,珠簾放下燕歸來;小院沉沉,繡被薰香人欲睡。風定子規啼玉樹,月移花影上紗窗。
女子便叫青衣安排酒來。頃刻之間,酒至麵前,百味珍羞俱備。飲至數杯,酒已半酣。女子道:“今日天與之幸,得見丈夫,盡醉方休!”鄭信推辭。女子道:“妾與鄭郎,是五百年前姻眷,今日豈可推托。”又吃了多時,乃令青衣收過杯盤,兩個同攜素手,共入蘭房。正是:
繡幌低垂,羅衾漫展。兩情歡會,共訴海誓山盟;二意和諧,多少雲情雨意。雲淡淡天邊鸞鳳,水沉沉交頸鴛鴦。寫成今世不休書,結下來生合歡帶。
到得天明,女子起來道:“丈夫,夜來深荷見憐。”鄭信道:“深感娘娘見愛,未知孰氏?恐另日相見,即當報答深恩。”女子道:“妾乃日霞仙子,我與丈夫盡老百年,何有思歸之意?”這兩口兒,同行並坐,暮樂朝歡。忽一日,那女子對鄭信道:“丈夫,你耐靜則個!我出去便歸。”鄭信道:“到那裏去?”女子道:“我今日去赴上界蟠桃宴便歸,留下青衣相伴,如要酒食,旋便指揮。有件事囑付丈夫,切不可去後宮遊戲,若還去時,利害非輕!”那女子吩咐了,暫別。兩個青衣伏侍。鄭信獨自無聊,遂令安排幾杯酒消遣,思量:“卻似一場春夢,留落在此。適來我妻吩咐,莫去後宮,想必另有景致,不交我去。我再試探則個!”遂移步出門,迤邐奔後宮來。打一看,又是一個去處,一個宮門。到得裏麵,一個大殿,金書牌額:“月華之殿”。正看之間,聽得鞋履響、蓮步鳴,語笑喧雜之聲。隻見一簇青衣擁著一個仙女出來,生得:
盈盈玉貌,楚楚梅妝。口點櫻桃,眉舒柳葉。輕疊烏雲之發,風消雪白之肌,不饒照水芙蓉,恐是淩波菡萏。一塵不染,百媚俱生。
鄭信見了,喜不自勝。隻見那女子便道:“好也!何處不尋,甚處不覓,原來我丈夫隻在此間。”不問事由,便把鄭信簇擁將去,叫道:“丈夫,你來也!妾守空房,等你久矣!”鄭信道:“娘娘錯認了,我自有渾家在前殿。”那女子不由分說,簇擁到殿上,便教安排酒來。那女子和鄭信飲了數杯,二人攜手入房。向鴛幃之中,成夫婦之禮。頃刻間雲收雨散,整衣而起。隻見青衣來報:“前殿日霞娘娘來見!”這女子慌忙藏鄭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