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波爾德不耐煩地一扭頭,“……我是用來送S—AF的戰友。”

姐姐反應得很快:“魯迪斯?”

“嗯。據說軍演結束他就要離開了,當個離別禮物……酒錢就從我的零花錢裏扣吧。”波爾德也不知道米茨酒是什麼價格,隻希望它不要貴得離譜就好了。

洗完澡,波爾德把毛巾包在頭上胡亂地擦了兩把,在母親“穿上拖鞋!”的嘮叨聲中光著腳走回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

推開門發現套著一件紅色T恤的林正坐在地板的中間,對著他床頭上的海報看。波爾德的臉微微一紅,那是兩年前《SkyUp!!》特別紀念刊附送的限定周邊——WhitePhantom的概念海報,上麵寫著“Look!Shot!Kill!”

這句話是《SkyUp!!》記者就WhitePhantom的相關報道采訪魯迪斯時,柯納維亞的皇牌飛行員對所謂空戰法則的唯一一次回答。

這期雜誌在網上被軍迷炒到天價,波爾德當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一本。在他房間的書架上,擺放著滿滿的各種人物傳記與其他飛行類書籍,還有種類繁多的飛行臂章收藏品與戰鬥機模型,其中有一架是波爾德用粘土捏成的S—22,顏色上了一半。

“本來想捏一個WhitePhantom的,但當時有關她的資料不夠,捏著捏著就變成了S—22。雖然策蘭軍工從沒表明,但我覺得它是WhitePhantom的原型機。”意識到林看向S—22的目光,波爾德解釋道。

“……你還真是喜歡飛行啊。”林說。

“廢話,不然我幹嘛要當飛行員。”

“喜歡飛行不用非得當軍人,戰機飛行員是享受不了飛行的,”林看了他一眼,“他們隻能享受殺戮。”

波爾德愣住了,兩隻手揪著脖子上的毛巾,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睡覺了。”說著,林抱著他的黑色槍包鑽進了地鋪的被窩裏。波爾德覺得他的樣子像極了舅舅家每晚必須摟著自己送的熊布偶才能入睡的小蒂雅。

波爾德希望有一天林能改掉這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之後好把下鋪的位置還給他。

波爾德關掉燈,爬回到自己的床上。他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睡過家裏的床了,被子應該被母親剛剛曬過,躺在裏麵就像躺在棉花堆裏一樣。因為沒拉窗簾,皎潔的月光正好照在床頭的海報上。WhitePhantom的機體部分就像染上了一層銀色。

“他軍演之後就要離開了。”忽然,林的聲音傳了過來。

波爾德猜測林是不是聽到了那會兒自己與家人的談話,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林在S—AF中也算是個“老兵”了,消息自然比他靈通。

“嗯。他自己說的,軍部想要讓他返回格萊丁堡。”說到魯迪斯,波爾德頓時來了精神,於是翻身趴在被窩裏對著睡在地上的林問,“你跟魯迪斯是怎麼認識的?”

“在複米萊。”

“之後呢?之後呢?”

林看了波爾德一眼:“那是一次地麵摧毀戰,他因為負責掩護傷員運輸自己錯過了最佳撤退時間,結果陷入了地麵炮火的集中打擊,我隻不過幫他清除了一處地麵火力,他就記住了我的名字,回到營地還特地找來塞給我一盒牛肉罐頭。”

“真像是他的風格啊……”波爾德笑道,“那盒牛肉罐頭沒過期吧?”

林不明白波爾德的玩笑,隻以為從未上過戰場的少年沒有聽懂自己說的話。複米萊的作戰條件非常惡劣,戰略補給總是很難及時跟上,有時一盒罐頭已經算是奢侈品。那時候林沒有舍得吃,在藏了很久之後,他把罐頭分給了當地的一對難民母女。

“還有嗎?”波爾德顯然沒有聽夠。

“然後少校的戰鬥機墜毀,接著返回柯納維亞本國複命……”

“等等等等,你是說,你們認識的時候,魯迪斯的戰鬥機是‘Scarecrow’?”

“嗯。等他成為WhitePhontom的機師後我就被調往其他地方了。”顯然說到魯迪斯,連一貫沉默寡言的林也變得稍微健談了那麼一點。

波爾德顯然吃了不小的一驚,因為“Scarecrow”墜毀的時候還是布魯瓦德曆244年的事情,那時候已在戰場的林,應該隻有15歲而已。

想著自己15歲還在忙著跟娜斯洛為一點雞毛蒜皮吵架,苦惱怎樣才能從父母手裏多要出一點零花錢買雜誌,而林卻已經對著瞄準鏡中的目標冷靜地一次又一次扣下扳機,波爾德頓時心情微妙起來。

很多時候林都搞不懂這個奇怪的室友在想什麼,明明前一秒還在興致勃勃地侃侃其談,下一秒就會閉緊嘴巴不吭一聲。林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情緒總能像過山車一樣。

畢竟過早成長起來的林,是不會理解波爾德這種想要再快點成長的心情的。

“為什麼要回格萊丁堡呢……”波爾德像是自言自語地說,“S—AF也需要飛行員啊……”

“國防部大概是想讓少校重組‘荒火’。”

聽到‘荒火’的名字,波爾德心中微微一動:“你說什麼?”

“這次軍演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檢驗‘雷鳥’究竟恢複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林說,“‘雷鳥’聯隊有鄧肯坐鎮,不需要再多一個魯迪斯了。但是死去的‘荒火’需要,哪怕已經燃盡成灰,隻要有魯迪斯在,天幕之下的這把火就還會重新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