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找個旅館。”林突然說道。
波爾德覺得自己與林之間大概相距億萬光年,要不然為什麼每次他的回答都會延遲那麼久。
已經走到門口的波爾德停下了腳步。他想起之前在校長室,跟魯迪斯兩個人即將離開的時候校長特地提到了林。
“那孩子吃過很多苦,雖然看起來冷淡,其實隻是不擅長跟人打交道罷了。無論是在弗戈森諾還是在S—AF,你都是他的前輩,可能的話就多照顧他一點吧,準尉。”
都怪那個多管閑事的臭老頭又多嘴。
愛操心的老好人暗暗歎了口氣,拽了拽單肩背著的書包轉過了頭。
“……要來我家嗎?”
“真是的,之前打電話說要帶個戰友回來住幾天,我還以為你是把魯迪斯帶回家給我個驚喜呢!”飯桌上娜斯洛不滿地跟弟弟咬耳朵。
“都說了魯迪斯是我的長官!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把他像一隻棄犬似的帶回家!”波爾德大聲反駁道。
置若罔聞的林默默扒完自己盤子裏剩下的食物,之後放下刀叉對著波爾德太太開了口:“很好吃,謝謝您。”
“林不要客氣啊,還有很多的。”說著母親高興地要給林添飯,“小弗還從來沒有帶過同學回家呢,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你見過平時相處像是演啞劇的好朋友嗎?
波爾德感到林明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極了兩個聯合作弊的學生在麵對老師時猶豫要怎麼圓謊一樣,接著隻見林點了點頭:“嗯。”
波爾德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這麼大人了,怎麼連喝個水都不會?”一邊這樣數落著,一邊把紙巾遞給弟弟的娜斯洛轉向林繼續問,“你們平時軍校的生活是怎樣的?小弗的嘴巴嚴得像貼了封條一樣,從來不跟我們講。你也是飛行員嗎?”
林抬起頭,用湖水一般的綠色眼睛看著娜斯洛,回答得倒是不同於往日地及時:“不,我是個士兵狙擊手。”
“嗯?”對軍種差別不甚了解的娜斯洛顯然不能理解林簡短的回答。
“這個我來說吧,就讀弗戈森諾的學生分成兩種,一種是軍官,一種是士官。”波爾德一邊嚼著一大塊牛肉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是軍官中的準尉,林是士官中的中士。目前我隻能開戰鬥機偵察機之類的,林作為狙擊手在戰場上是搭載直升機作戰,我還沒有駕駛直升機的飛行資格,他有。再有不是我不跟你講軍校生活,是實在沒的可講啊,早晚兩次負重跑,平時要麼上課要麼訓練,吃飯睡覺都像打仗一樣,沒的好說。”
不過波爾德沒有講,像林這種士官,弗戈森諾每年都會特別接納定額的數量進來,讓他們在這裏完成進修再返回戰場,換言之,能夠來到弗戈森諾的士官,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雖然波爾德還不知道作為狙擊手,蘭德·林的真正能耐。平時在S—AF訓練,林也都是乘坐教練機跟大家一起升空,不過從魯迪斯與校長對林的態度來看,他確實應該有著非常過人的一麵吧?波爾德這麼認為。
“快別講這種話題了,聽著就怪可怕的。”做母親的皺了一下眉毛,“有哪個當媽的會想聽自己孩子講戰場上的事情。”
“大概解釋一下而已啦。”波爾德嘟囔了一句,繼續把臉埋進盤子裏。
晚飯後,母親為林先放好了洗澡水,並且把換洗的T恤找了出來:“你就穿小弗的吧,這件衣服是他姐上周新買的,還沒穿。”
“給您添麻煩了,阿姨。”一米八六的蘭德·林低頭道謝的樣子,就像一隻乖馴的大型犬,“衣服我會洗幹淨後還給您的。”
“哎呀,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林進了浴室之後,波爾德太太一邊走回客廳一邊感慨著,“真想有這樣一個又帥又乖的兒子啊,帶出去一定有很多人誇……”
“媽!其實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吧!”波爾德見狀大喊。
“全家就屬你矯情,看著爹媽每天總是念叨你我還想說我才不是親生的呢。”娜斯洛撇嘴。
“哎哎?從小到大可從來都是你想要什麼爸媽就立刻給你買好不好?”做弟弟的反駁道,“新年時我想要一個小火車都不行!他們卻給你買了一個娃娃屋!”
“別亂講,明明是你要的那個牌子停產了。”
“哼,才不是呢!”突然波爾德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轉向正坐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聯機玩著立體西洋棋的父親,問:“爸,你們今年還要去舅舅那兒嗎?”
“當然去啊,你媽定了下周五的飛機,正好趕上蒂雅的生日。”蒂雅是波爾德舅舅的女兒,今年剛滿6歲,很纏波爾德,每年送別波爾德一家時都要在機場裏哭鼻子,“可惜蒂雅今年見不到你了。”
“幫我跟她道個歉吧,告訴她如果打開電視,或許能從軍演裏看到我的……飛機。”波爾德想了想,“爸,那你這次能幫我從畢蘇魯帶點東西嗎?”
“什麼?”
“我想要一瓶米茨酒。”
聽罷,父親立刻放下手中遊戲瞪大了眼睛:“兒子!你還要一年才能喝酒你知道嗎?就算平時飛行壓力再大我也不許你這麼早就沾染酒精!”
無視姐姐在後麵“明明自己是個酒鬼,為什麼在教育兒子的時候卻能如此冠冕堂皇啊?”做父親的努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