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玉本不想將柳絮牽扯進來，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柳絮就已經搶著答道：“我可以作證。”
一時間眾人的眼光都投向了柳大花魁，各種意味應有盡有。
姬無玉帶著不滿與責怪的意味看著這如水般的柔弱女子，看見她眼中蕩漾著的決然與極力抑製的羞澀卻不知如何應對。
“我……我可以作證，小女子柳氏，乃是蘭苑的姑娘。姬公子今天一整天都……同我一起待在房內……喝酒聽曲，沒離開過房間！”柳絮粉頰有些緋紅，身子有些僵硬，雖是鼓足了莫大勇氣，但當著目光閃爍的眾人主動承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種事情對一個清婠人來說依舊艱難。她雙手死死的攥著手心的繡帕，堅定地看著趙保中，唯有趴伏在她身後的錢媽媽能從這具欺霜勝雪的嬌軀上感受到一陣陣微不可覺的顫抖和小鹿狂撞的心跳。
霹靂！茶盞在地上炸裂開來的聲音在這四下俱靜的環境裏格外響亮。張世俊紅著眼一言不發的死死盯著柳絮，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扒光了狠狠地當眾羞辱。府衙的師爺見狀往身後打了個眼色，便出現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廝迅速竄到了張世俊的腳邊，把地上的茶盞碎片清理幹淨，在他帶著碎片退下的同時，又有一個小廝將新的茶盞給張太子爺奉上了。
見這一番排場讓張太子爺覺得挽回了些許顏麵，臉色稍霽。師爺的心也就著了地，繼續做他的“石像”去了。
而眾“石像”也漸漸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紛紛光明正大或微不可查地交流起來。千言萬語終彙成了一句話：這京城來的貴公子果然成柳大花魁的入幕之賓了，倆人連白天都如漆似膠，你儂我儂地廝混在一塊，晚上還不幹柴烈火，抵死纏綿？
跪在地上的莫小嬋也愣愣地看著柳絮，小臉兒有些蒼白，輕咬著唇瓣，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感激她的佐證？惱怒她的勾引？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司馬天一看莫小嬋這般反應，不禁為姬無玉傷起腦筋來。
趙保中癡癡地看著柳絮，忽而一回神又匆匆避開了她的眼神不敢與她對視。他奶奶的！怎麼看著她看著看著就會有一種自形慚穢，無地自容的感覺。
四散的目光映過張世俊不善的黑臉，趙保中又好像被一桶冷水從頭澆下，遍體寒意。
“嗯哼！”趕緊的，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冷聲道：“柳氏，此言當真？你可要知道，大周律法，為嫌犯作偽證者，處同罪。”
“是，小女子記得清楚，姬公子確實沒離開過，更不曾毆打他人。”柳絮絲毫不理趙保中的言外之意，不卑不吭答道。
這時黃德炳又高聲嚷道：“大人明鑒呐，即便他沒有親自動手，但打傷我的人就是他那青衣奴仆，定然是他見我前去拜請柳姑娘，心生不悅，指使奴仆將我打成了殘廢！還請青天老爺為小人做主呀。”
“你胡說……”莫小嬋方才開腔，就被司馬天製止了。她見司馬天笑著對自己搖了搖頭，卻又聽見趙保中的質問的聲音在公堂上響起：“姬無玉，彼時你的護衛在房外行凶傷人，與你僅僅一牆相隔，你可知道此事?”
“在下今早在房中聽曲時確實有一陣響動從房外傳來，但鬧騰了一陣便沒了動靜，聽聞下人說是些市井無賴上門滋事，教訓了一番也由得他們去了。在下生性好靜，不喜紛擾。他人之事，俱無所知，不過我那忠心耿耿的護衛一直守在門外，大人自可向他垂詢。”姬無玉瞥見柳絮身子有些不自然，想來是在地上跪得久了膝蓋疼痛所致，不由得心裏也隨著不自在起來。隻想盡快退堂，便將矛頭引向那一直在看好戲的始作俑者。
黃德炳一聽姬無玉將這事一推四五六的推了個幹淨怎肯罷休，這公堂上還有張太子爺這尊活閻王等著他把這個貴公子拖下這塘泥水呢，怎能讓他全身而退？急忙對趙保中哭訴起來：“大人明鑒呐，千萬不要受他蒙蔽，這分明就是他自個兒編造的遁……”
“詞”字還沒跟上，一道比他的哭訴更加淒涼，更加響亮的喊冤聲就把他給淹沒了。
“青天啊——大人啊——您可得為我這個貧民百姓做主啊——”
這一句喊得……
莫小嬋默默地將眼光移向膝蓋附近的地上，不忍直視。又想到自己昔時誘騙過路人的那仨倆勉強算得上皮毛的演技，真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柳絮也被這晴天霹靂般的喊冤聲唬住了，不過她心思玲瓏般通竅，稍一轉念便見怪不怪了。姬無玉瞧見她這麼快就認識到了司馬天鬼神難測的本質，心中甚是讚許。
公堂上的眾人聽見這一聲哀呼都以為有什麼千古奇冤要昭雪出世了，趙保中更是聽得連雞皮疙瘩都長了一層又一層。
司馬天在心中暗自得意這出場的效果不同凡響，又運足了力道往地上結結實實的一跪。咚的一聲驚得眾人心神一顫，雙目淚如泉湧指著黃德炳呼喊道：“青天大老爺啊，這賊眉鼠目的狗東西今早帶了好些身長九尺腰圍也是九尺的大漢毆打於我，我拚了性命奮起反抗，終於被我趕走了，想不到他竟然反來誣告於我，還請大人大發慈悲為小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