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為下馬走上前來,單腿下跪。
“啟稟陛下,大殿下西行歸來,已在途中離隊遊玩江南去了,留下書信一封,特命臣轉呈陛下。”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一旁的侍宦終於可以不再尷尬,趕忙如獲至寶地捧過書信,交到皇帝手中。
姬武接過,但臉色並沒有任何好轉。
“說的也是,堂堂一國之主,親自出殿迎接,這是多麼的厚愛啊,想不到竟被放了鴿子,拂了麵子,能為這一紙書信就消氣才怪呢。”侍宦一邊退下一邊想到。“這大皇子也太自在了,平常仗著陛下寵愛都沒上過早朝議過事,也沒去天鑒院上過課也就罷了,現在私自跑出去遊山玩水,又讓陛下如此難堪,威嚴掃地,怕是沒那麼容易收場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南宮為見姬武幾近爆發邊緣,便再次開口:“陛下不拆開看看?”
姬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動手拆開始什麼都沒寫,隻是草草封上的信封,從來中取出了一張薄薄的箋紙,紙上隻擺著眼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忌
雖然簡單,但看得出來,落筆者十分用心,每一筆都極致細膩,甚至有些悲涼的味道。
姬武默然,好一會兒,才將箋紙重新折疊好,一臉疲色地吩咐道:“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
……
青山裏,棧道間,煙雨飄飛中,輕悠地響著清脆的馬蹄聲。
一個年輕書生,左腰間掛著一把劍,右腰間係著半塊圓玉,一頭淩而不亂的一尺黑發披在有些淡黃細線紋飾的白衣上,騎著馬漫遊在蟲鳴鳥叫的林間。
身後跟著另一匹馬,另一個人。他比書生要黑些,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一身灰青色的衣著,頭發被高高簪起,略長的劉海被抹向右邊因而擋住了右眼,卻沒有減短,仿佛故意如此一般。他背著一把劍,趴在馬脖子上,嘴裏叼著一根不長不短的狗尾巴草上下甩動,顯得無趣至極。
他不喜歡這樣慢囤囤地騎馬,但書生喜歡,他就隻好受罪了。
因為他是書生的護衛,書生是他的雇主。
“煙雨空明濕階痕,
浮葉零星天靄沉。
盤根樹下蟾蛙蔽,
靜看旁路觀花人。”
那年輕書生看著風景吟起詩來。
“蛙?大白天又沒有蛙鳴哪來的蛙?”年輕護衛奇怪道。忽而眼睛一亮坐起身來興奮地問:“二爺家的?要不要趕回去?”
書生沒有回應,依舊賞著景一路向前。護衛眉頭一揚,心生喜意,因為他知道書生同意了他的提議,這無聊的路途終於有點樂子了,於是他也驅馬向前走去。
當他們都拐過山道彎處後,一個扮相普通,眸子卻透著精光的小夥子從不遠處的樹後探出頭來,見兩人已遠去,趕忙追上,伏在拐彎處的樹後,小心翼翼地移著腦袋,將眼睛探過樹的另一麵。
匆匆一看,被嚇個半死,年輕護衛坐在馬上正拉弓射箭,這不是關鍵,重點是箭頭對著他的腦袋。
小夥子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年輕護衛的弦已經響了。“獵物”還沒看見羽箭劃開如煙的毛毛細雨,便縮起腦袋往回逃跑,逃著逃著覺得頭頂有些重了,似乎是掛上了什麼東西,一摸,長長的,細細的,摘下一看,是一根羽箭。
然後他的後背馬上就濕了,被冷汗打濕的。微風拂起,將他的頭發吹得散亂飄落,因為他的綁發的頭巾被射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