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解詞(2 / 2)

說著,他又抖了抖手裏的白絹,道:“奇怪的是,既然不是風月中人,為何卻寫了首閨怨詞?更加可笑的是你們這群人,馬匹拍的臭不可聞,居然還能腆著臉說出什麼清雅如蓮的狗屁話來。”

眾才子大怒,齊聲嗬斥,就連朱炎的臉色都有些發黑,轉眼看著嶽滿樓,心想這位小祖宗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個不著調的人。

李柏不理這些人,依然自顧自抖著手裏的白絹:“而且天上朗月,皓潔如盤,哪裏有霧?這詞看似幽幽怨怨,慘慘戚戚,一副姑娘家的懷春樣兒,想來平日裏也是個恬淡可人兒。”

“可裏麵‘應’、‘騰’、‘敵’、‘盡’、‘再’這五個字,強硬遮遮掩掩,明顯泄露這位姑娘表麵的婉約嬌弱都是假象,真實的內心不知有多堅強。正所謂‘為賦新詞強說愁’,這位姑娘強說愁卻不是在標榜自己,而是想勾搭著、玩耍著樓下這些聞腥貓兒,再佐以美酒圓月,端的是一大好享受。”

說到這裏,李柏打了個哈哈,隨手將白絹丟掉,雙眼緩緩在艙中才子們的怒容上一一掃過,輕蔑之極。

“爾等不知被愚,偏還要爭先阿諛奉承,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秋風送涼,吹的月兒緩緩西沉,身側流水無聲,艙內亦無聲。

才子們傻了,李柏話就像是一根尖刺深深的紮進他們的心裏。

呂小姐不止在京師有才名,其樣貌之美也是遠近聞名,再加上家世顯赫,不知有多少人擠破頭都想搏美人一笑,如果能得美人垂青,又豈是少奮鬥十年這麼簡單?

所以呂小姐的詞一來,他們才不吝阿諛之詞,一邊誇讚還要一邊絞盡腦汁的琢磨怎麼才能誇的不露骨,誇的有才華,誇的讓呂小姐高興。

此時被李柏一通胡謅,原本就目的不純的眾人越想越有道理,不由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但是以呂小姐的身份,他們可不敢怎麼樣,於是他們被李柏說的羞,進而就是惱,羞惱交加之下,有幾人明顯看李柏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是文弱書生,但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還是懂的,待會兒大家一擁而上,將這個滿嘴放炮的家夥丟進河裏,死了幹淨,我輩讀書人中怎可出一個這般粗俗且不懂規矩的人?

有人說尊嚴就是一張薄紙,一戳就破。

在李柏看來,男人的尊嚴更像一個氣泡,不戳都有破的危險。

尊嚴被踐踏,心性不同,結果也不同。

堅強的人,會咬著牙忍下,如韓信一般安靜的從別人胯下鑽過去,然後永遠的記住,不斷的用它來鞭策自己,終有一日一遇風雲而化龍,便可呼風喚雨,吞吐日月。

而懦弱的人,隻會惱羞成怒,要麼像隻瘋狗一樣上去撕咬,要麼像隻落水狗一樣轉身離開,讓怒火在心中發酵,當火焰爆發無法抑製時,他們就會拎著把菜刀上街,去砍殺毫無還手能力的弱者,甚至是孩子。

才子們暗暗摩拳擦掌,絲毫不以自己自己的想法為恥,反而越發的油然而生一種變態的衛道之感。

李柏這一世的父親是一位傳統的儒生,是一個刻板嚴厲的私塾先生,所以他年少時沒少在棍棒的威逼之下毫無滋味的去念“四書五經”。

以他的能力,識文斷字是基本,做首打油詩也勉強可以,但要他去寫詞評詩,其難度不比讓他生孩子小多少。

今夜他借酒裝瘋,發泄出深埋心中十六年的不快,越醉反而頭腦越清明,也不管這首詞是什麼意思,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一通亂批。

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些在他看來像屁話一樣隻為自己爽的醉話,居然真的十分接近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