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陰魂不散(2 / 3)

本來就遲了,再以她蹩腳的輕功,穿過幾條甬道,又翻過幾道高牆,剛落地,就被人輕輕按在肩上,“別去添亂。”又是他,蕭焰,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秦驚羽定定神,身子一扭便掙脫開去,“走開,別耽誤我正事。”

蕭焰看得臉色微沉,“這招式,是雷牧歌教你的?”秦驚羽扁嘴道:“你管誰教我。”忽聽前方傳來兵器碰撞聲,不由大急,腳下一蹬,就要循聲而去。

蕭焰出手如風,一把將她按住,“日後我教你更好的……”“不稀罕。”

蕭焰眸光微閃,轉了話題,懶懶笑道:“不是想追去找銀翼嗎?跟我來。”

秦驚羽怔了一下,就被他攬住腰,輕輕鬆鬆躍上牆頭。

他帶著她奔馳一陣,忽而停住,隱在一棵大樹茂密的枝葉間。

“你——”秦驚羽剛要出聲,就被他的手掌捂住口鼻,月光下,但見他長眉蹙起,鼻梁挺得筆直,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顯是看到什麼為難之事。

秦驚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待看清底下的情景,嚇了一跳——隻見銀翼遠遠立在一處,四周皆是持刀侍衛,徐徐朝他走近,包圍圈不斷縮小;再看這頭,蘭薩正抓著一人,彎刀抵上那人喉嚨,背後是數名虎視眈眈的颶風騎。

“你再走一步,朕就要他的命!”

怎麼回事,被蘭薩抓住之人,竟是祁金?

秦驚羽卻不知,祁金在房裏待了一陣,擔憂兩人,仗著對皇宮的熟悉,悄悄摸了出來,正好遇上蘭薩追銀翼。他趕緊去救,反而成為蘭薩要挾的籌碼。

“殿下別管我,快走!”祁金艱難轉頭,朝蘭薩啞聲道:“你這狼心狗肺的逆賊,當年害死陛下,又想害陛下唯一的骨血。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嘿嘿,那你就做鬼吧!”蘭薩手上的彎刀朝前一壓,祁金脖子上頓時血流如注。銀翼看得真切,叫道:“住手,你放開他!”

蘭薩冷聲道:“要朕放開他也行,你束手就擒吧。”

“別!殿下快走,我求求你!”祁金老淚縱橫,悲戚喊道:“都是我不中用,連累殿下,殿下不用管我!”說罷就朝蘭薩的刀刃撞去,卻被他生生扯住,動彈不得。聽到此處,秦驚羽大致有了番揣測,側頭看了眼蕭焰,欲言又止。

蕭焰放開捂著她的手,湊近道:“你想說什麼,是不是想讓我去救人?”

秦驚羽忍住沒說話。蕭焰低笑道:“區區小事,也不是不行,但你又欠我個人情,這人情越欠越多,以後可怎麼還?”

還你個頭!秦驚羽低頭不語,暗地思量:隻要此時救下祁金,銀翼即可安全離去,屆時將幾千弟兄盡數召來,不信敵不過颶風騎。不過,硬碰硬到兩敗俱傷,不是她要的結果。颶風騎,忠心耿耿的西烈皇家侍衛,她倒很看得上眼……

“你想過沒有,有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永除後患。”秦驚羽聞言抬眸,“什麼?”蕭焰笑而不答,忽然直起身,一個漂亮的旋身,從樹上一躍而下,大步朝人群走去,“陛下這是做什麼?緝拿刺客嗎?”

蘭薩一見蕭焰來了,麵上有些僵,顯然對這個總來礙事的南越皇子很不感冒,語氣淡淡,維持著表麵客套,“是,這兩人便是之前行刺朕與皇後的刺客。”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殺一國帝後,膽子不小啊,不知是何方神聖?”蕭焰故作驚詫,看了看銀翼,道:“這人我見過。”再看向祁金,忽然現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啊的一聲叫出來,“怎麼是你……”

此話一出,別說蘭薩,就是秦驚羽都一驚: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祁金也認出他是與秦驚羽一道來為自己醫治之人,嘴巴張了張,還沒說話,就見蕭焰飛撲上前,神情激動地道:“恩公,真的是你!”

“恩公?”蘭薩眉頭攏到一起。“是啊,陛下不知,他便是我全家的恩人!”蕭焰抓住祁金雙肩,不著痕跡地將他拉出蘭薩的控製範圍,“我幼時帶兩位皇妹在山野玩耍,不想遇到野獸,幸得這位恩公出手相救,我兄妹三人才不致慘遭狼吻。恩公對我蕭氏皇室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秦驚羽在樹上聽得險些噴出來——我的媽呀,真是天雷滾滾!蘭薩也是將信將疑,“二殿下此話當真?”

蕭焰麵色一凜,傲然道:“當然是真的,這等大事,我還騙你不成?”他轉頭又對祁金道:“當年恩公走得匆忙,我單是記住了恩公這禿頭和這張坑坑窪窪的臉……恩公不是在遊曆江湖,好生逍遙嗎?卻怎麼到西烈皇宮來了?”這話明褒暗貶,實是責怪他不該拖著傷病之身到處亂跑,惹出禍事,還連累他人。

祁金心頭慚愧,長歎一聲,沒有說話。

蘭薩知他早年東躲西藏,輾轉走了不少地方,此時聽得這番說辭,倒信了大半,念在他跟南越皇室頗有淵源,隻得收起刀來。蕭焰趁機道:“我父皇母後一直念叨恩公,還請陛下手下留情,讓恩公隨我回蒼岐,與我家人見麵……”

蘭薩沉聲道:“不行!就算他是殿下的恩人,卻也是我蘭薩的敵人。他與他那同夥屢屢行刺,傷我殺我侍衛士兵數人,依照西烈律法,理應問斬!”

蕭焰早知是這結果,也不辯駁,自動降低要求,“我南越出兵相助平亂,也有傷亡,看在兩國交情上,陛下可以不放人,但不可傷他性命。”

蘭薩迫於無奈,隻得點頭,“朕答應你,先收監審問,不會用刑。”蕭焰不忘補充一句,“看來恩公身上有傷,陛下請允許我的隨行大夫前去給他醫治。”

蘭薩嘴角抽搐下,半晌才道:“可。”蕭焰聽得這話,朝遠處站立的銀翼投去一瞥。後者會意,微微點一下頭,立時跳出包圍,朝著宮牆縱身而上。

蘭薩氣得低吼:“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追!”但之前銀翼因為祁金被俘才予以停留,此時見他無恙,立時發力狂奔,眾人武功差一大截,哪裏追得上?

等蘭薩返回宸宮,一幹侍衛押著祁金也盡數散去,場子裏走了個幹幹淨淨,蕭焰這才轉身躍上樹梢,對滿臉疑惑的秦驚羽笑道:“看傻了嗎?”

秦驚羽點點頭,複又搖頭,“你到底幫誰?”以他的身份立場,相幫的該是蘭薩,而不是自己。蕭焰笑吟吟道:“我幫銀翼啊。”說罷看了看天色,柔聲道:“蘭薩回了宸宮,你也沒地方可去,不如跟我回別院歇息如何?”

笑話,跟你回別院,那不是自投羅網?秦驚羽輕笑,“他去宸宮,難道我就去不得?你不是有本事嗎,敢不敢跟我一道?”如果她沒想錯,銀翼甩掉追兵,還會去宸宮,正好在那裏碰麵,再說她也想聽聽蘭薩在樂皇後麵前如何解釋。

宸宮此時十分熱鬧。之前蘭薩拂袖而去,樂皇後伏地大哭,聞聲而來的宮人勸慰不住,惶惶不知所措。過得片刻,蘭薩去而複返,臉色鐵青地闖進來。

“都給朕滾出去!”眾人嚇得麵如土色,被總管帶著退出寢室,遠遠守著。

夜幕下,兩條身影悄然摸進宸宮後殿,循聲而去。“人家夫妻鬧別扭,床頭吵床尾合,你去摻和什麼?此時清風明月,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茶聊天……”

秦驚羽白他一眼,一步踩在他矮下的肩上,像隻靈巧的小鹿,敏捷翻上牆頭。蕭焰抬眸看她動作,眼底閃過讚歎和一絲落寞——自己不在時,她到底跟那人發展到了何種程度?幾個起落,兩人隱在假山後,借著殿中搖曳的燈火,凝神細看,但見樂皇後斜倚在榻上,花容失色,兩眼紅腫。蘭薩立在她麵前,勉強控製怒容,正低頭解釋:“朕信你,你也當相信朕、相信棠兒,別被有心之人利用。”

樂皇後打斷他道:“那不是有心之人,那是我兒子!”

蘭薩好笑道:“又說胡話了,他是你兒子,那棠兒是誰?”

樂皇後低叫:“現在宮裏這個不是!”蘭薩好言哄道:“好了,你在天台山獨處久了,就愛胡思亂想,快睡吧,明早朕讓太醫來給你看看。”

樂皇後冷笑道:“你以為我瘋病又犯了?我告訴你,我清醒得很。”

蘭薩順著她的話道:“是,是,你很清醒,是朕糊塗了,都是朕犯糊塗,惹怒了你,朕給你賠不是,行了吧?”

假山後,秦驚羽低聲道:“這蘭薩倒很會裝,樂皇後看起來不是他的對手。”

蕭焰插嘴道:“也不完全是裝,至少還有幾分真心。”秦驚羽不屑哼道:“真心又如何,就可以欺騙嗎?”聞言,蕭焰怔了怔,麵色不知怎的有些泛白。

秦驚羽瞥他一眼,也沒多想,繼續望向殿內,隻見樂皇後直起身來,冷著臉道:“當年先帝遭襲,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棠兒與他父皇一起葬身火海,可二十年後又將他找回來了,你這樣,叫我怎麼信你?”

蘭薩歎道:“朕當時去晚了一步,悔恨不已,聽颶風騎說,皇兄已經辨不出麵目身形,周圍也沒找到棠兒,便斷定棠兒也慘遭不幸……上天垂憐,竟讓我在多年後再遇見他!”樂皇後哼道:“單憑一個胎記,不足以證明。”

蘭薩搖頭,不以為然,“棠兒碧眸挺鼻,正是我西烈皇嗣的象征。”

樂皇後正色道:“那倒未必,我以前聽先帝說過,有些人家與胡商通婚,家族中偶爾也有子弟長有碧眸,隻是少見純色。”蘭薩蹙眉,“你還是不肯信?”

“不是我不信,而是……”樂皇後歎息一聲,忽然道:“我問你,先帝的貼身侍衛祁金,真是為保護先帝殉職了?”蘭薩臉色微變,“你問這個做什麼?”

樂皇後盯著他的眼睛,“你當初跟我說祁金死了,你念及舊情予以厚葬,但時隔二十年,死人怎麼又複活了?”蘭薩眯起眼,“祁金複活?你聽誰說的?”

“我已經召見過他,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

聽到這裏,秦驚羽有些起佩服樂皇後,竟能說出這話來詐蘭薩。不過蘭薩心機深沉,定有應對之策。果然,蘭薩聞言一驚,卻不慌張,長歎道:“既然你已與他碰麵,朕也就不再瞞你:你千萬要小心此人。這祁金當初失蹤得蹊蹺,朕一直派人查找他的下落,經過查探,發現他極可能是突襲皇兄的外敵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