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也笑道:“先生所言不差,平原郡既已經到手,接下來不僅要發展鞏固,還應該放眼外麵的世界才行啊。主公,陳留曹操,渤海袁紹,甚至長安董卓都在四處求才求賢,我平原郡雖小,但也能容得下猛虎良臣啊。”
卓逸夫心道:“我也想啊,什麼賈詡田豐,劉曄徐庶,我還想一網打盡呢,但小小的平原郡,還不值得讓這些人跑過來啊。再說了,這世道,上位者選謀臣猛將,謀臣猛將也在選擇自己心儀的買家,大勢還不太明朗,這些個諸侯的發展餘力還沒有顯露出來,憑什麼讓人家跑來效忠啊!再說了,這四世三公的招牌沒完全倒下之前,那些個名門望族出身的謀士猛將誰能看得上咱呢。”
被程昱這麼一說,卓逸夫心情頓時沉悶下來,擺擺手示意兩人先去,自己在地上來來回回老驢拉磨似轉了半天,最後把自己轉暈了才回屋去了。
董卓最近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很悲哀。
年齡也不是太老,但這世界能活過六七十歲的能有幾個?董卓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出身貧寒,一身富貴都是從戰場上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這些年的征戰,身上留了多少明傷暗疾,他自己都說不來。他不想就這麼窩窩囊囊地死了,畢竟與天下人為敵,比黃巾軍更凶狠地對待皇室,倘若成功還好,一旦失敗,他在這天下再無立足之地,甚至連子孫後代的立足之地都沒有。
陳勝吳廣都能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董卓覺著自己不比他們差,為什麼就不能呢?
董卓是個武夫,但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粗鄙。他也讀史,知道點曆史。對比大秦滅亡到大漢當立這段時間內,先是陳勝吳廣造反,然後楚漢爭霸,最後天下就定了。這和現在這個世道是多麼相似啊,朝廷腐爛了,恐怕不比秦二世那會兒好多少,然後黃巾軍造反,動搖到了這個大漢王朝的根基,在董卓看來,接下來就應該是爭奪資源形成一方諸侯,最後消滅這些個望族名門的法度建立新朝。
可自從自己進了國都到現在,董卓覺著好像老天都不保佑自己,亭長劉邦都能成就大事,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呢?
這些天他反複考慮過,他覺著自己的條件遠比劉邦要好得多了。當今天子在他手裏,山東的兵馬大部掌握在自己手裏,天時地利都占著了。再然後,自己比劉邦這個破落戶沒什麼上進心的家夥個人能力要強得多,同時既有勇武,也不想項羽那樣不懂得用人,為什麼事情就不能成呢?
想劉邦和自己差不多一樣的出身,他能最後打敗貴族出身的項羽,這跟自己多麼相似啊。
越是想不通,董卓越是生氣,越是生氣,就越是心情煩躁,加上這裏算是西涼軍的地盤,他的大軍軍紀本就散漫,如今更是肆無忌憚,董卓原本也聽李儒說過軍紀的問題,但心煩意亂之下哪裏會去考慮這麼多,每一次都擺擺手敷衍過去了。
看看天色,董卓覺著該到下朝的時候了,躺在榻上的肥碩身子靈巧地轉了個身,舒服歎了口氣,眯起了眼睛。
果然,沒有多久,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在外麵停頓了片刻,換上了輕巧的步子。
董卓知道是李儒,不等他在外麵請見,揮手讓服侍的俏麗女婢下去,懶洋洋道:“文優回來了?進來罷,朝裏可有大事不決麼?”
李儒又消瘦了幾分,微微弓著身子在門外恭恭敬敬地聽董卓把話說完,然後才抬起頭來走進屋子,又微微弓下腰去,欠聲回答道:“相國,朝堂裏一切照舊,隻是……”
董卓霍然翻身而起,一雙細長的眼眸登時眯了起來:“喔?隻是什麼?”
李儒心裏暗暗歎息,這個嶽父,什麼都好,能決斷,有魄力,但殺心太重了。他是貧寒出身,如今已有如此顯赫威勢地位,原本坐擁關西靜候關東大變,然後揮師東出,天下可得。
但他放著劉邦的隱忍和等待不學,偏要學項羽的霸者之術,天下大亂,民心如蟲,當以懷柔取民,以籠絡分化之術對付那些個名門望族,可他隻求痛快,又過分信賴武力,這種手段隻適合打,不適合逐。
李儒敢肯定,隻要自己現在說某個大臣甚至民間某一裏有什麼不正常,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如狼似虎的西涼軍定然會將千百顆人頭送來相國府門前。
李儒猛然心口一疼,幹澀的感覺從心口直往咽喉裏竄,他的身軀很單薄,肩膀也不足夠硬朗,太多太大的擔子,他擔負不起了。
“我累了啊。”不止一次地,李儒這樣心裏對自己說過。
“相國放心,沒有人敢忤逆相國,今天兗州發生了一件事,劉岱和卓逸夫打起來了。”李儒微微閉了下眼睛,趕緊把事情開了個頭,再讓董卓發作起凶心,恐怕長安城又要屍橫遍野了。
董卓一聽,寬大如蒲扇的手掌狠狠一搓:“哦?真打起來了?結果怎樣?”
李儒笑道:“劉岱大敗,卓逸夫已經徹底掌握了平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