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車裏,我望著窗外微笑、叮嚀、哭泣、揮手、難舍難分的人們,身邊不斷有人走過,碰撞著我木然的身體。我忽然毫無理由地感到,璐會突然從人叢中出現,就像以前一樣不知不覺地出現在我身後,然後偷偷蒙上我的眼睛,粗聲粗氣地說“說,我是誰?”……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個陌生的女人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汽笛響起時,我的心髒垂死地跳動。我想起璐的模樣,想起她無可奈何地問我“你都知道些什麼”。後悔的傷痛像海水一樣襲來,我希望你此刻能……可是稍縱即逝,我已錯過了回答。現在,再也沒有人需要這個答案了。可是,璐,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失去你,而我並不想這樣……
眼前模糊起來。茫然之中,火車緩緩開動,載我駛向我那無量的前途。
補篇
我剛剛安頓下來,就給璐寫了一封信,說我已經平穩著陸了。然後是一場慘烈的軍訓,事後卻隻留下一抹綠痕。璐回信說她被一所什麼師範學院錄取了,再過幾天就去那個地方,還問我有沒有被曬成一塊木炭。我放下信,開始看地圖,研究那個地方和我的城市有幾厘米遠,然後照了照鏡子,果然有點像木炭。
璐的第二封信是從那個學校寄出來的,此時我已經上了一個月的課。她說那個學校差勁得有些過分。我回信說沒有關係事已至此就盡力而為吧。信寄出去後我忽然很奇怪,不知自己隨手寫下的那個“盡力而為”是怎樣的意思。
璐的第三封信到來時我已打過三次雪仗,非常痛快。璐說她的父母已經把家搬到她所在的那個城市了,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經常回家,也就是說她現在不是“在外麵上學”了。
我想這也就是說,今年冬天的寒假裏我恐怕見不到她了。於是,我照例發呆良久。
無機化學讓我不知所措,考試的前一天隔床的兄弟問我怎麼辦,我心裏惶惑卻假裝流氓樣子笑著說他要是敢讓咱們不過就拿刀砍他。考試時我看見別人走筆如飛,自己卻和題目麵麵相覷。我想再次聽見自己骨骼錯落有致的清脆聲,可是身體卻並無動靜。有幾個題我隻寫了一半的樣子。我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整理好背包,提前交卷,匆匆逃跑了。
火車在早上到達,我逃離擁擠得慘不忍睹的車廂,帶著一身臭汗和對考試的糟糕記憶,疲倦地回到家中,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黑。
寒假裏我無所事事。給一個親戚的孩子講講數學題。跟他一起打魂鬥羅,練習隻用三個人闖全關,以失敗告終。我看了一本不知所雲的哲學書。從早到晚地看影碟,看到頭暈腦熱反胃為止。化學書在我背包裏放著,但我一直沒有翻過。
除夕夜我心潮起伏,沒有辦法在屋中安然地看春晚。穿上外套,推門而出,外麵樓冷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