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盆雖已被撤去,但屋中仍舊是熱氣蒸騰,阿史那雲端坐在桃木椅上,香汗淋漓,肌膚之上漸漸沁出點點光潤透明的汗粒。
“匈奴美人兒,某家來看你了!”
姚期撞門而入,手裏提著一隻竹籃,籃內是兩隻油膩噴香的烤雞。
把烤雞放到阿史那雲跟前後,姚期癡憨地笑了起來,靜待著她受用。可對於這油膩的烤雞,阿史那雲格外討厭,並且剛剛劉秀已然送來了不少佳肴,她大可不必勉強吞下這隻烤雞。
“這是某家一片心意,你為何不肯食用?”
“我已經吃過了,你如果真對我有心,倒不如更實際些,將我放出營地。”阿史那雲冷峻凝肅,用鋒銳的目光冷刺著姚期,饒是他堅如鐵塔,蠻橫跋扈,也經不起這目殺。
他狠狠沉下頭去,兩手扣腰,靜聽著佩刀在淒厲朔風中的錚錚悲鳴,遂即昂起頭,凝視著她豐腴嫵媚的身體,貪婪地歎息起來,道:“如果我放你回部落,你以後能不能當某家的女人?”
“絕對不行,不過我會感激你一世!”阿史那雲也仿佛感覺到,從他蠻壯的身軀上,突兀出一分異樣的憐愛。
這情感,哪怕隻有半分,就足以毀滅所有阻礙。
畢竟,誰不想擁著這狂野的美人兒,駕駿馬疾馳在荒原上?或者在西陽血殘,穹頂浩淼的茫茫雪野中,燃氣一簇篝火,圍爐夜話?
劉秀想,姚期同樣渴望。
哪怕隔著三山兩水,十裏長亭,獨上高樓輕嗟歎,也是一種祝福。
姚期一介莽夫,懷著滿腔熱忱卻無可傾告,隻能如阿史那雲所言,更為實際。
他找來一身平北軍士兵的軍裝,讓她換上,趁夜化裝隨他進入馬棚,牽走兩匹烈馬,由姚期帶路,一道暢通無阻的出了平北軍控製的地界,來到了靠近匈奴部落的根竹山最西段。
在一座山野破樓下,姚期目送著阿史那雲漸行漸遠,轉過了山道,往匈奴蠻荒部落而去。他抓了抓頭,調轉馬頭,朝軍營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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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殘夜微薄。
山穀中空曠寂寥,在殘夜的襯托下,天空是一片血紅陰灰的慘淡景況,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灰兔子,靜靜蟄伏;不遠處的幾座山峰,不甚分明,嫩芽新生的老樹,
在山峰上四處的談笑著,簌簌的風葉之聲,宛如幽微鶴唳。
在軍營外五裏方圓的空地上,平北軍三千士兵開始了晨練。
按照當時的軍隊建製,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十人為一什,設什長;五十人為一隊,設隊率;百人為一屯,設屯長;五百人為一曲,設軍侯;千人為一部,設校尉;五千人為一營,設將軍。
但平北軍統共三千餘眾,因而三千人也設為一營,劉秀為將軍,姚期為副將,另立三名校尉,劉演本身則為統軍大帥。
這片空地,足可以容納上萬人的軍隊。北麵是幾排箭靶,供弓弩兵,騎兵練習騎射所用;南麵是特製的重石、千斤頂等練力工具,還有幾株強壯的百年巨樹,這是劉秀為讓士兵們練習羊皮卷上的“倒須彌”之類的煉體方法而特意準備的;西邊臨近小河,是訓練水性專用;東麵空空蕩蕩,專為搏殺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