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易柏瞳也沒有立場去幹涉自己父親的事情一樣。盡管難免還是會覺得不甘與失落。好比是被背叛了一般的感覺。
03
因為月末就是婚日,所以必須要在那之前把家裏整理出房間來讓新成員入住。盡管易柏瞳仍舊同父親保持著冷戰狀態,可是卻也妥協似的在周末幫父親整理房間。父女倆一邊收拾著屋子搬東搬西一邊還要打掃著棚頂與地板上的灰塵。易舒戴著口罩舉著雞毛撣子在牆角邊緣彈來彈去。易柏瞳將書房裏的小箱子搬到客廳裏。偶爾易舒還會摘下口罩關切地喊女兒一聲“那個太重,你別搬了,我來吧”,不過得到的卻全部都是易柏瞳的毫不理會。
原本就很小的房子突然之間又要住進兩個人來,而且不是別人,正是從十年前開始就與自己有著密切關聯的戴莫離和他的母親。每當想到這裏,易柏瞳就會覺得“命運”這兩個字用到她的頭上來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可這算哪門子的“命運”呢,如果用“劫數”來形容的話或許會更加貼切。
但是,父親說的確實沒有錯。她不能夠因為她所認為的“不幸”就阻撓父親向往的“幸福”。那樣就太自私了。而且隻要想到父親這麼多年來為了把她的眼睛治好而東奔西走,易柏瞳就更加沒有借口去說些什麼阻止父親的話了,反而會替父親感到心酸。
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就傳來了敲門聲。易柏瞳反應過來之後便看到父親匆匆跑去開門的背影。
果然,房門打開時,走進屋子裏的人是拖著行李箱的戴蘇妍。而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的人便是戴莫離了。
就是那樣又重新走到了一個區域裏的,彼此也曾經都奮力地掙紮過呐喊過,可是最終還是又再度聚集到了一起,仿佛冥冥之中就已經被注定好了一樣,更改不了的安排,隻能夠選擇去接受。易柏瞳站在堆滿箱子的牆角那邊望著走進來的母子兩人,望著父親和戴蘇妍對視時的表情,良久,她都不做聲,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最初都沒有人發現她。
“……戴阿姨……”
直到易柏瞳終於開口,戴蘇妍才轉過頭看到了牆角這邊的女生,戴莫離也一同看了過來。
男生的眼神比起從前要更加的柔和,但是也冷漠了許多。他隻是淡淡地瞄了一眼易柏瞳,然後便將臉別開,轉移了視線,連同他下巴上的那顆微小的水鑽銀釘也一起改變了閃動晃眼光點的方向。
麵對此刻的場景與人物,他沒有像十年前那樣氣憤地怒吼著“你們這群騙子,不要再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反而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完全都不反抗。
他是長大了麼。而她還沒有吧。
易柏瞳望著戴莫離,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戴蘇妍便走過來用一種既感激又感動的眼神凝視著女生說:“柏瞳,你能同意我真是太高興了,謝謝你柏瞳,謝謝你能原諒我們。”
易柏瞳低下眼睛並沒回應。準確地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
等到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隻是戴莫離同父親一起走進已經整理好的房間裏的背影。除了他的身高已經超越了她兩個頭之外,其他的,看起來似乎還是十年前的那個鄰居弟弟。
是要稱呼“弟弟”的吧。
因為他是生日要比她小五天的“弟弟”。
04
戶口本上的人名重新加以了新的修改。也是昨天才從地方民政局裏辦理好取出來的。
家屬欄裏已經變換成——丈夫:易舒,妻子:戴蘇妍。
而子女欄裏也發生了一些微小的變化。在原先的獨生女上被改成了姐弟的關係。先是姐姐,後是弟弟。
——易柏瞳。
——戴莫離。
隻是多了個人名而已,看起來似乎很簡單。雖然先前戴蘇妍也曾提議過要戴莫離改姓從易,但是最後卻因為父親說還是保持原來的姓氏好聽,並且也叫習慣了而作罷。確實是戴莫離叫起來比較順口,如果稱呼易莫離的話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所以現在的戶口上就成了異父異母也異姓的非血緣但是卻受法律保護的姐弟關係。
還記得昨天和父親從民政局裏走出來時,看著手中暗紅色封皮的戶口本,易柏瞳意味深長地抿緊了嘴角。
05
技校的學生大多選擇的住宿製,所以老師們幾乎都沒有周末,原因是必須要每個年級都安排三名老師在周末時間裏到校值班。這項規定的開始也是從上次的暴力事件之後才實行的。完全是亡羊補牢的架勢。據說是市廳的教育領導給技校的校長下達了很嚴厲的最後通牒:“——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你頭頂上的烏紗帽就趁早換給別人戴戴吧。”
受害者的家長也揚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畢竟自己家的兒子被捅了六七刀,雖然沒死,但是卻也和植物人沒有區分了。隻是主犯一直沒有抓到,警方也依然束手無策。即便學生之間有各種傳言,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前畢竟隻能算是紙上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