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她破門而入的瞬間,一個細細的聲音尖叫起來。
滿地的銅鏡碎片中,她瞥見了一張陌生的慘白的臉,躲在牆角對著她尖叫。
邪氣,好濃的邪氣!
“誰?”想也不想,全身都處於極度戒備狀態的她霍然回身,手指一彈,一顆石子唰的一聲彈向聲音來處——混元飛星手。月藥師的絕技,百發百中,這十年來她每日和王龍一起修習,融合了門派裏特殊法術和王龍領悟的劍法,早已練出了另一種絕技。
石子瞬間彈出,竟帶著破除一切的淩厲殺意。
“住手!”忽然有人厲喝一聲,白影閃動,於千鈞一發之際趕到。一手拉過牆角那個少女,“銀劍閃!”一劍削出。迫人劍氣襲來,竟硬生生逼得曉玲連退了三步。
“嘭”,那顆石子被劍氣一逼,瞬間化作稀稀拉拉的碎石,擦著那個少女頰邊掠過,打的身後的竹壁坑坑窪窪。
“玲兒,住手。”白衣人一劍逼開了她,低喝,“沒事的,別亂來。”
“龍!你沒事?”看到趕來的正是王龍,她長長鬆了口氣,提著的心放回了腔子裏,臉上血色恢複,“那就好,那就好……嚇了我一跳。”
“我沒事。”王龍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少女放回竹榻上,“你嚇壞月兒了。”
曉玲一愣,脫口:“月兒?”
名字過了片刻才在腦海裏浮起,對應出遙遠記憶中的某個人——她彎下腰,盯著牆角那個血衣長發的少女,細細端詳著,終於確認了什麼,臉色瞬地一變,露出震驚的表情,連說話都有點斷斷續續:“你說……她是月兒?哪個月兒?難道”
“十年前和你是姊妹的那個月兒。”王龍收起了劍,緩緩道,“被關到幽鬼惡獄裏的那個輕月,玲兒。”
曉玲的身子陡然一震,脫口:“天哪……”
王龍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玲兒,她回來了。你不認得她了吧。”
曉玲似是茫然的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是望著那個和自己同齡的少女,又是高興又是忐忑。高興的,是看到多年前的夥伴終於逃出生天,重見天日;而忐忑的卻是微妙而莫名的,她說不出來為什麼,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
“咦,你左頰上的金血鶴表記呢?”曉玲彎下腰仔細看著,有些詫異,“誰替你抹去了?”
輕月尤自睜大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她,眼神澄澈而無辜,帶著神經質的緊張,卻沒有回答一句話。她的手緊緊拉著寬大的外袍,將瘦小的身子縮在牆角,望著這個幼年時的同伴,不知為何卻微微發抖,充滿了敵意。
“月兒姐姐,你怎麼出來的?”曉玲又驚又喜,繼續追問,“李素師傅和你關在一起,他是不是也出來了?”
然而,一聽到“李蘇師傅”四個字,輕月眼裏空明的表情碎裂了,身子劇烈發抖,忽然間嘶聲力竭地哭了起來,用手抱住頭,縮在牆角,不停尖聲哭泣。
“怎麼了?怎麼了?”曉玲吃了一驚,看見她手掌一片血紅,竟是割去了皮肉。
“啊啊啊啊……滾開!怪物!怪物!”輕月用手掩著頭,慌亂地搖頭,仿佛要把身體裏的什麼東西徹底驅除開來,“別纏著我,滾開!”
隨著她的激烈搖動,背上披散的長發拂開了,一張詭異慘白的臉露了出來。
“啊?!”曉玲終於嚇了一大跳,感覺濃烈的邪氣迫人而來,忍不住便要動手。
“別。”王龍及時伸手,拉住了她,微微搖頭,“別動。”
他放開她,走過去輕輕撫摩著輕月的頭,平息她激烈的情緒。輕月漸漸不再發抖和哭泣,但依然死死抱著自己的肩膀,慌亂地搖頭,仿佛身體裏有什麼東西在爭奪著。
“這是怎麼回事?!”曉玲有些懼怕的望著輕月背後那個嬰兒的頭顱,喃喃。
“寄生。”王龍撫摩著輕月的長發,歎了口氣,“玲兒,月兒被附身了。”
曉玲猛的怔住,望著那個蒼白清麗的少女。
“哪我先去做飯,”曉玲不知說什麼好,怔了片刻,低聲道,“你們也餓了吧。”
她轉過了身,順手拿起門後得一把掃帚,將一地的鏡子碎片掃攏——顯然她對這裏的一切都熟門熟路,儼然是半個女主人。
王龍想跟過去幫忙,然而看看顫抖著,有些抽泣的輕月,隻好停下來拍著少女的肩膀,柔聲安慰,一邊幫她把手掌上散開的綁帶重新紮好。
“龍哥哥……”在他幫她紮好綁帶的時候,聽到她啞著嗓子低聲喊了一句。
“嗯?”他應了一聲。
“我、我變成怪物了……你還會要我嗎?”輕月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雙手抱著肩膀,細聲問,“你會不要我麼?”
“別亂想。”王龍拍拍她的腦袋,微笑,“你好容易回來了,怎麼會不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