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回到自己的船艙。我們有些別扭,就看電視。遙控器當然由她掌握,她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她喜歡看娛樂節目,看一些大舌頭主持人對八卦新聞津津樂道。她不但看,還不時問我:這個人演了什麼電影?這個女人唱了什麼歌?她的第一個男朋友是誰?等等。我又不能掃她的興,隻得耐著性子回答。好在我當班主任時,收繳了很多八卦雜誌,對這方麵略有所知,所以嘛,我們還是有不少共同語言的。
她於是評論道:“你還不錯嘛,知道這麼多!”
“你以為我是老古董啊!”我笑著說。
“我才不會和老古董旅遊呢!”
我聽了很受用,同時也覺得自己很世俗。
過了一會兒,該洗澡了。
我說:“你先洗吧。”
“我不洗。”她說。
我嚴肅地說:“這怎麼行?坐了一天路,疲勞得很,洗了澡舒服一些。”
她隻得磨磨蹭蹭地進去了,穿著T恤和長褲。
裏麵“嘩嘩嘩”地響了起來,不過我沒有什麼其他的念頭,是真的。我這人講真話的時候不多,但這確實是真話。當然,如果是從前的朝煙,那就另當別論了。
洗了澡,她紅著臉出來,還是穿著T恤和長褲。我裝做什麼也沒有看見,還是看電視。她又把遙控器收了回去,繼續看娛樂新聞。
“睡覺吧,好累。”她打了個嗬欠。
“好吧,睡覺。”我也說。
我們關燈睡覺,都還穿著T恤和長褲。
那別扭是免不了的,你想,一男一女,中間隻隔不到60厘米的空間,彼此的聲息都感受得一清二楚。我偷偷看了看她,她側著身子,背向我,縮成了一團。我暗笑。
半夜裏,我醒了,是熱醒的,原來空調停了,而遙控器又在可惡的服務員手裏。我隻好偷偷地脫下長褲,穿著短褲睡了。她也翻了個身,估計是熱。其實,我想說,你就脫了睡吧,沒有關係的。但我沒有說。
不知什麼時候,我覺得天亮了一些,就趕緊偷偷穿上了長褲。
2.遊神農溪
“起床起床,吃早飯了!”導遊在門外喊。
“昨晚睡得怎麼樣?”我假裝問道,其實,我知道她沒有睡好。
“還可以吧。”她說。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額上都熱出了一些紅斑點。估計她身上也汗透了,就不免心疼起來,說:“你衝個澡吧!”
她的臉紅了,意識到我知道了昨晚的情況,就乖乖地走向盥洗間。我又暗笑。
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臉上的顏色也好多了。我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
“我們到了哪裏?”她邊梳頭邊問。
“巴東,吃了飯,我們去遊神農溪。”
“巴東,是什麼地方?”
“鄂西的一個縣,據說土家族很多。”
“美女多嗎?”
嗬嗬,她也敢開玩笑了。
“當然多,”我也開玩笑,“不過,你一上去,就把他們的風頭全蓋了。”
“你就知道諷刺我。”她似乎有些不滿地說。不過我知道,她心裏甜得很。女人嘛,從3歲到100歲,沒有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漂亮的。更何況,在我心目中,的確沒有人比她更漂亮。我可不是吹牛,在人群中,要找出她這樣清純又不失時尚的女孩子,還真不容易。
吃過早餐,我們換乘當地旅遊公司的環保遊船,進入長江的支流神農溪,溯流而上,開始飽覽奇山異水。
據資料介紹,神農溪是湖北巴東境內、長江北岸一條常流性溪流,全長60公裏,相對高差2900餘米,平均寬度20米,最窄處不及5米。
不過我們首先看見的並不是清澈透明的溪水,而是與長江混為一體的渾濁。這皆因為三峽大壩蓄水以後,水位上升,江水倒灌,將神農溪的下遊汙染了。神農溪像一個如花似玉的村姑站在泥淖裏,令人心痛。所以,我們隻好看山了。我們進入的峽穀叫龍昌峽,它的特點就是一個字:險!兩岸都是高峻的山峰,直立如削,大部分都是與水麵垂直的。我們不像行進在溪中,倒是穿行在兩堵高聳入雲的巨牆之中。船上的人,必須仰視才能看見隱藏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山頂。山可以分成幾個部分,靠近水麵的地方,是綠色的;再往上,是褐色的峭壁;最高處,就是縹緲的山峰了。我們有一種感覺――山是飄動的,那是雲霧襯托的結果。
我低頭看了看石榴青,她也仰著頭瞻仰高山,嘴巴微張,很投入。我忍不住笑了。她問:“笑什麼?”
“沒有啊,隨便笑笑。”
“我知道你笑我,你總是嘲笑我。”
“你又上綱上線了――看,棺材!”我指了指那幾十丈高的石縫。
“哪裏哪裏?”她又抬起頭。
“看見了沒有,那座大岩石中的石洞,棺材!”
“那叫懸棺吧?”她冷不丁地說。
我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原來你知道啊!”
“知道一點。”
懸棺是古代巴人的一種埋葬習俗,就是把棺材放在絕壁上的石洞裏,據說有些石洞還是人工開鑿的。這麼高的石壁,把棺材搬上去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竟有一些人專門研究古人是如何將棺材弄上去的,甚至還寫了連篇累牘的文章。
在岩石離水麵不遠的地方,我們還看見了棧道的痕跡。古人在岩石上鑽出上下兩排孔,再在孔裏支上木頭,構成無數個並列的三角麵,然後在三角麵上鋪上木板,就成了棧道。我想,走在這樣的路上是需要勇氣的,因為下麵就是深不可測的神農溪!
“你敢在那上麵走嗎?”我指著古棧道遺址問石榴青。
“你敢,我就敢。”
“我不敢。”我說。
“我也不敢。”
“怎麼和我一樣?”
“我喜歡這樣。”
不知不覺,我們船下的水流清澈起來,甚至可以看見河底,遊魚細石,清晰可辨。
導遊說,現在進入鸚鵡峽了。
如果說龍昌峽是險峻的峽穀,那麼鸚鵡峽就是秀麗的畫廊了。這裏的山勢不像龍昌峽那樣陡峭,而是更加纏綿。山體綿延,樹木蔥鬱,甚至還可以看見成群結隊的猴子。
這裏樹林分布也很有層次。靠近水麵的是枝條細長的灌木,估計適合在水邊生長。那長長的枝條,適合舞蹈,適合顧影自憐。再往上,是高大的喬木,挺拔,偉岸,枝繁葉茂。最高處,又是灌木,不過與水邊的不同,這裏的灌木活得委屈一些,因為水少土貧。我們還能聽見啾啾的鳥鳴聲,甚至有很多長著長尾巴的鳥兒從我們的頭頂飛過。我真羨慕它們,可以生活在這樣的畫屏裏。
而且,因為山勢稍平,所以周圍的山窪也多了起來,我們順著湖岔望去,可以望見很深的地方,那裏還有炊煙呢!生活在這裏麵,一定很詩意,很符合石榴青的人生理想。
“你願意住在這裏嗎?”我笑著問。
“當然啊!還可以買一條船呢!”
“再找個土家漢子。”我挖苦道。
“就是這樣,你又能怎麼樣?”她一臉得意地看著我,倒拽起來了。
這時,我想起了導遊對另外一群人講解的被我偷聽來的土家族習俗。
如果一個男子被土家族的姑娘看中了,這個倒黴的男子就要過三關,而且,這三關都和“三”字有關係:喝3碗土家族人自釀的包穀酒(少說有50度),每碗有三斤重。暈,相當於6瓶啤酒哪!啤酒才多少度?喝了酒之後,就要背姑娘上吊腳樓。提示,不是背一趟,而是背3個來回。暈,這哪是選女婿,是選猛男,奧尼爾來最合適,家家都看得中。還有第三關,就是給丈母娘家拉3年纖!天哪,這拉纖可不像那個大胖子和靚妞在MV裏演的那樣浪漫風情。我去年在南京看過9世紀中國攝影展,裏麵就有瘦骨嶙峋的中國纖夫。這3年拉下來,恐怕那高高的吊腳樓都爬不上去了!
想到這裏,我不自覺地笑了。
“你又笑,就知道笑我。”
嗬嗬,她生氣了。
“不是笑你啊,是笑那個導遊講的故事。”
“什麼故事?”
“土家族選女婿的故事。”
“我又不是土家族。”
“所以我沒有笑你嘛!”我總算可以反擊了。
“你笑給我看,就是笑我。”她開始強詞奪理。
這些女孩子,沒一個講道理的。
嗬,前麵突然開闊起來,展現出一片汪洋,原來已經到了神農峽。
這裏岸邊的山不但要矮一些,而且山峰都在都立在遠遠的地方,隻是將長長的緩坡伸到溪邊,如伸手挑逗一般。山坡上種了包穀和芝麻,一片一片的,像貼在綠錦上的黃錫片,十分和諧。一些穿著黑農服的土家人在辛勤勞作,咧著缺了幾顆牙齒的嘴朝我們笑。
水,比剛才更清澈了,山的倒影非常清晰,比1000萬象素的相機拍攝的照片還要清晰。我真想跳下去,暢遊一番。而且,一種叫“豌豆角”的小船也多了起來。這種船兩頭尖尖又略微蹺起,看起來很輕盈;船用黃楊木打造而成,十分耐用。每條船上都有幾個土家漢子奮力劃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和我們一樣。我當時不知道他們幹什麼去,後來才知道,我們將坐他們的船漂流神農溪。
“哎,叫你老爸給你買條船,怎麼樣?”我對欣賞景物的石榴青說。
“可以啊,到時候我就可以以當船老大了。”
“那誰是水手呢?”
“我高興要誰,就是誰。”
“你看,我怎麼樣?”
“你?當然不行。”她堅定地說。
“我怎麼不行?”
“你皮膚這麼白,不像土家人。”
“原來你要找土家人!”
“是又怎麼樣?”她撅著嘴說。
“不怎麼樣。不過,以後你的孩子填表時,在民族一欄裏就要填土家族了。嗬嗬!”
“不和你說了!”她生氣了。
我也覺得無趣,訕訕地走到一邊去了。
船靠岸了,我們魚貫地下了船,沿著一條石板路走了100米,到了另一處碼頭,換乘“豌豆角”,漂流神農溪。
每條船有6名水手,乘坐14名遊客。這些水手都是當地的土家人,船也是自備的,連人帶船租給旅遊公司,每趟旅遊公司付每個人25塊錢。看著這些又黑又瘦的水手,我又忍不住笑了。因為剛才在遊船上,導遊給我們發漂流門票,門票上的纖夫都是光著大屁股的肥碩大漢,石榴青看得麵紅耳赤,低聲說:“真的是這樣嗎?”
“是哪樣啊?”我裝糊塗。
“嗯,嗯,就是那些拉船的……”
“當然是這樣了,旅遊公司可不能欺騙遊客。”我故意逗她,肯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