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兩地情深(2 / 3)

“今天恐怕回不去了。”我望著這陣勢,有些悲觀地說。

“不,我今天非回去不可!”她有些蠻橫地說。

我讓她等著,我去買票。

當我買了票回來時,眼前的一幕讓我無比難堪:朝煙正和她以前的中學同學穀天晴、夏多寒親熱地交談著。我無法回避,隻得硬著頭皮過去了。還好,他們並沒有感到奇怪,隻是友好地笑笑。

“你們在哪裏上學?”我拿出教師的樣子,嚴肅地問道。

“武漢大學。”夏多寒說。

“別聽他吹牛,是二級學院,5萬塊錢買的。”穀天晴不留情麵地說。

“我們老師說了,跟武漢大學的正式生一樣發畢業證書。”夏多寒辯解道。

“傻瓜,那是騙你們的。”

“不錯不錯,大家都上了大學嘛!自己以後努力就行了。”我忙給他們打圓場。

“現在人多,我們7點鍾再走,怎麼樣?”我建議。

大家表示讚同。進了候車室,我們分兩處坐下。

“他們看出來了?”我緊張地問。

“當然看出來了。”她笑眯眯地說。

“怎麼辦?”

“你都快30了,找個女朋友,不應該嗎?”她調皮地說。

我也忍不住笑了。

到了7點,我們又彙合了。站前還是有好多人。經過商量,我們做了分工:夏多寒身強力壯,打頭陣。兩位女生其次,我提著大家的行李負責斷後。隻見一輛輪班的汽車剛剛停穩,夏多寒就貼了上去,占據了車門前的位置。車門一開,他第一個就上去了。我忙推著兩位女士緊隨其後上了車,但我自己卻被人流擠到了一邊。好在朝煙有占座的特長,所以我們4人都有座位,自然是個個歡天喜地。

車子發動了,我們開始論功行賞。

“夏多寒動作快,功勞最大。”朝煙笑著說。

被美女誇獎,夏多寒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穀天晴揪了揪他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和朝煙相視而笑。朝煙也學穀天晴的樣子,輕輕揪著我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低聲說:“前麵有學生。”

“你還算個老師?”她掐了一下我的大腿,我疼得差點咬破嘴唇。她卻捂著嘴巴樂。

然而,我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

2.歡度國慶

10月1日,我們睡到上午10點才睜開眼。

昨夜一到她家,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歡樂起來,瘋狂地歡樂。我們都幸福而且投入,似乎要把這20多天的損失都彌補回來。最後,我們像兩堆剔了骨頭的肉,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喜歡這裏嗎?”睜開眼後,她溫柔地問。

“喜歡啊,都想住在這裏不走了。”

“那我們這幾天就住在這裏吧!”

“好啊!不過,你也該盡地主之誼,招待我吃早飯了。”我笑著說。

“好好好。”她穿著內衣爬了起來。

我也坐了起來,打量起朝煙的閨房來。

這是一間約8平方米的小屋,朝南的窗戶下有一張寫字台,粉紅色的窗簾下擺拖到寫字台上,蓋住了沿窗台而立的書。寫字台的左邊是一個簡易書架,擱著一些書,還有磁帶,以及一部樣式很老的收錄機。與寫字台對著的,便是這張小床了。

我趿著拖鞋,進了客廳。客廳裏和上次看見的一樣:一張飯桌,3張圓凳,還加兩張老式木椅和一隻茶幾。主臥室內,也隻有一張大床、一組農櫃和一台21英寸的電視機。

我去衛生間方便了一下,又到衛生間與廚房之間的過道上的水池旁洗臉。我算了一下,她家的麵積還不足我那房子的一半。洗了臉,我想進廚房,進不去,朝煙一人占據了全部空間。而且,廚房裏連一台電冰箱都沒有。

我更加明白了朝煙發奮讀書的原因,又難過,又敬佩,忍不住從後麵抱住了她,輕輕地吻她。

“我愛你。”我低聲說。

“我知道。”她回頭溫柔地應道。

麵條煮熟了,我們麵對麵地坐著吃起來。她還是按老規矩,把腳放在我的腳背上,還輕輕地搓著。

“好吃嗎?”她問。

“好吃。”我說。其實,我根本就吃不進去。這清湯寡水的麵條,連一點豬油都沒有,就更甭說雞蛋了。她父母臨走前堅壁清野,什麼都沒有留下。這點麵條,還是她偷偷藏起來的,幸虧老鼠沒有偷吃。

吃完麵條,我們又躺在床上說話。

“會不會有人來敲門?”我問。

“不會的。這裏的鄰居都不認識。機械廠垮了,原來的工人要麼打工去了,要麼回老家種菜、養豬去了,房子都租給做小生意的或發廊裏的女孩子們住了。你放心吧!”

我稍微放心了。不過聽了她的話,我的心情又變壞了。其一是因為這裏居然住著許多從事曖昧職業的女孩子,其二是隱隱約約想起了朝煙的父母。我知道,朝煙就是她父母的最大希望了,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你怎麼了?好像不高興?”她關切地問我。

我勉強笑道:“沒有什麼,就想休息一下。”

“嗬嗬。”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不是那個意思。

天黑的時候,我們偷偷溜回我的房子。

剛關上門,她就躺在沙發上,嚷嚷道:“好舒服,真是想死這房子了!”

“噓,小聲點,樓下有人!”我忙提醒她。

“怕個毛!我現在又不是這裏的學生!”她一臉不在乎。

我好奇怪,走過去,按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你怎麼也說起了髒話?”

她白了我一眼,“你現在才知道啊?放開我,我要找吃的!”

她開始翻箱倒櫃起來,可惜這次走得匆忙,沒有買多少食品,幸好冰箱裏還有一些菜,我們聯袂上演,做出了五菜一湯,也算比較豐盛了。我們敞開肚皮,胡吃海喝,最後撐得站不起來,坐在餐桌邊,大眼瞪小眼。

“元無雨,你這個大壞蛋!”她突然惡狠狠地說。

“我怎麼成了大壞蛋?”我知道她又在找茬了。

“你存心想讓我長胖,弄出這麼多高脂肪食品。”

“你長胖我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哇,譬如說譬如說……”她欲言又止。

“譬如說什麼哇?”我問。

“譬如說,你壓在上麵更舒服。”

天哪,這是人話嗎?

“你越來越下流了。”

“還不是你教的?”她反唇相譏。

“我現在又不是你的老師。”我申辯道。

“反正都是你的錯!”

唉,她永遠都是對的。

第二天,我們覺得憋在屋裏沒有意思,就出門“放風”。

先是逛商場。不過我還是有一絲膽怯――怕看見熟人哪!她說,怕個毛,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我想也是,她都滿19歲了;我自己呢,就用不更說了吧。

越怕鬼,還真越容易遇見鬼。這次見鬼的代價是我必須賠王記發一副眼鏡,好在他的鏡架不是水晶的,隻是不鏽鋼的,我隻賠了鏡片,不到100塊錢。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和朝煙手挽手去逛服裝城,我想給她買一件秋裝,她也賞臉同意了。我們興致勃勃地順著自動扶梯上了三樓。三樓的人口處有處理服裝的甩賣,一堆一堆的,有的還是“品牌”服裝,周圍圍著很多人在挑選,其中就有我們久違的王記發老師。當時他正戴著他那800度的眼鏡,彎著腰撅著屁股細心地挑選著,隻見他看一件,扔一件,口裏還在咕噥著什麼。我和朝煙偷偷地笑,卻並不急著離開,因為這人是個大瞎子,更何況,戰事那麼吃緊,他哪有功夫管身後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那些陳貨時間擱長了,發黴了,我們的王記發老師在這種環境裏長時間作業,免不了要打噴嚏的。他突然回頭,眼睛眨了眨,眼看要噴出來了。我和朝煙趁機要跑,誰知他卻突然張嘴道:“這不是無雨嗎?啊,還有你!”大概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又使勁地搖了搖頭,悲劇就這樣發生了――他的眼鏡掉在地上,鏡片碎了。

後來,我被迫付了100元“保密費”給他買鏡片。那是在朝煙走了之後,他上門來“勒索”的。

朝煙當時並不怯他,還喊了聲:“王老師好!”

“好好好。”王記發一邊蹲下去摸眼鏡一邊應道。

我們幫他拾起了空空如也的鏡框。他戴上了,驚訝道:“怎麼還是看不見?”

我們忍不住笑了。

“咦,我的鏡片呢?”他終於發現了。

“你們放假了?”他看著模糊的朝煙,問道。

“是啊!你買衣服呀?給師娘買的吧?”朝煙嬉笑著說。

“隨便看看,隨便看看。其他人有聯係嗎?”

“有幾個人有聯係。學校裏變了沒有?”說完這話,朝煙偷偷看了我一眼,伸了伸舌頭。

“還是老樣子。多回去看看嘛!你們玩吧,我走了。”他又用他那沒有神采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們哈哈大笑起來。

我給朝煙買了一件淺黃色的夾克,和她的氣質蠻般配的,她也很高興。

我們決定不再逛大街,想去小巷裏走一走。

其實,真正的生活是屬於那些背街小巷裏的人的。盡管大街上熙熙攘攘,燈紅酒綠,時尚之風刮過一陣又一陣,但這些地方仍保持著寧靜與古樸。小孩子在門前,坐一隻小馬紮,伏在方凳上做功課;主婦們穿了尋常的農服,也不必濃妝豔抹,在門口一邊擇菜一邊拉家常;老人們多圍在一起下棋,不過看棋的倒是下棋的若幹倍;還有一些幹力氣活的男人,難得休息幾天,正湊在一塊嚴肅地討論著國際局勢;還有一些賣菜的,挑著籮筐,喊道:“白菜要啵,蘿卜要啵,胡蘿卜要啵――”此時,必有幾個老婆子攏過來,看貨色,討論價錢;也有扛著板凳的漢子,邊敲菜刀邊用京劇一般的腔調喊:“磨剪刀,鏟菜刀――”

我和朝煙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一切,覺得秋天的小巷裏,生活的氛圍好濃好濃。

我們走到一個剃頭鋪,朝煙停了下來,看看我的頭發鄭重其事地說:“你理個發吧?”

我莫名其妙,“我?理發?”

“對,就在這裏理發。”

“為什麼要我在這裏理發?”

“因為,這裏幹淨。”

嗬嗬,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怕發廊裏的姑娘摸我的頭發。

“好吧!”我做出視死如歸的樣子。

“理發理發,請問誰是理發的?”朝煙賣力地叫道。

“來了來了,”人堆裏的一個老頭喊道,“馬上就來――將軍!”

理發老頭過來了,我們看著他的樣子,都樂了:一顆閃閃發光的大腦袋,估計也是剛剃的,賊亮賊亮,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他看了看我,似乎很疑惑。我明白他的意思:哪有我這個年齡的人到這裏理發的?他的顧客多是50歲以上的小巷居民。

“你理發?”

“是啊!”朝煙代我答了。

我老老實實地坐在木頭椅子上,看著鏡子裏的那個人。

“啪啪啪。”老頭一邊在那油膩發亮的蕩刀布上蕩刀,一邊問:“你怎麼想到來我這裏理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