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霽夜方才坐上馬車,車輪一路軲轆轆地,朝著宮門外一眾的街市上行去。
這趙公公便也急急地喚了馬車,兜頭就瞧見前頭段霽夜的一行車馬,緩緩地轉出宮牆。忙得命了車夫,直追上去。
走有一刻,段霽夜便緩緩地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掀起車簾,微微地探出頭來,打量著身後的一眾車輛。
待看清來人後,不動聲色地抿嘴笑笑,便又悄無聲息地,落下了車簾。
沒有命人停下車馬,反倒似是毫不知情地,繼續朝前行去。
前腳剛下了馬車,趙公公的一行車馬,也浩浩蕩蕩地,在府門外停下。
段霽夜忙得回身,揖上一禮。就聽著趙公公“嗯”上一聲,緩緩地點了點頭,捏著嗓子說道:“皇上垂憐你。你這前腳剛一走,皇上就命我將這錮魂丹給你送來。”橫了段霽夜一眼,“還不快謝過皇上隆恩!”
段霽夜忙得朝著皇城的方向,屈膝跪下,叩拜於地。“臣,謝主隆恩!”
那趙公公才撇撇嘴,將袖中的錮魂丹,掏了出來。交到段霽夜的手上,仔細道:“這錮魂丹,全天下可就這麼一顆。你可要用好了……。”
段霽夜依舊跪拜於地,兩隻手接了過來,鄭重地回答道:“微臣明白。”
趙公公又笑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說著,便又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回去。
段霽夜忙得站起身來,客氣道:“公公不如進來喝杯熱茶再走?”
趙公公忙得擺了擺手,“不了。這宮裏還有些瑣碎的事情,等著老奴回去處理呢。再說這皇上,也離不開老奴啊!”回過頭來,衝著段霽夜,笑笑道:“早聽聞你這府裏有好茶,改日再來品嚐一番!”
段霽夜也是“嗬嗬”地笑著,“好!那,公公慢走!”
待人上了馬車,拐過街角,默默地走遠了。才邪邪地一笑,彈彈肩頭的灰塵,轉身朝府門內走去……
方才快步進了西側深院,一進門兒,就見著三個丫鬟眼圈兒都是一片潮紅。雲鬢這丫頭還拈著一方帕子,低低地啜泣著。
三人見段霽夜進來,忙得閃開身子,退至一旁。
就看他快步行至韓茗雪榻旁,二話不說地捏上了她的下巴,掰開緊閉的牙齒,將手中精致錦盒中的一顆藥丸,快速地塞了進去。
又回過頭來,吩咐著丫鬟們,“拿水來!”
燕雙看得也是一陣歡喜:太好了,太好了!公子竟然將這錮魂丹,求回來了!姑娘有救了!
雲鬢已將溫水端了過來,段霽夜將其順著韓茗雪的喉嚨,一並灌了下去。看她似是有了吞咽的動作,才又切上韓茗雪的腕脈,凝眉靜聽了半晌,又翻開眼皮來,觀察片刻,才默默地點了點頭,對著眾人說道:“等著吧,約莫就能醒過來了。”
三個丫頭都是一陣激動,又聽他接了,“待她醒來之後,再找大夫來瞧瞧。”
一手指著她那粗略包紮過的肩頭,皺眉道,“肩頭的這道傷口,還需要仔細處理一番。否則,若是發炎流膿,還是神仙難保。”
雲鬢同那燕雙忙得揖上一禮,“我們會照顧好姑娘的。”
段霽夜再望一眼床上躺著的人,轉身便出了門去。
我似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似乎還和人打了一架,醒來時,渾身火辣辣得疼。
醒有一陣,意識才逐漸地恢複過來:我記得,昏迷前最後一瞬的記憶,似乎是在段霽夜的院子裏。四隻機關鳥,不住地在頭頂上空盤旋著。張開來的翅膀,似是要將整個天地都遮蔽了。
焦躁地鳴叫有頃,終是衝著我,急速俯衝了下來。
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我卻從段霽夜的眼眸中,看到了幾絲嘲諷,幾分決絕……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如此這般,忽冷忽熱地對待我。而大約,我也不需要明白。
正呆愣地思索著什麼,就聽著一旁的丫鬟,哽咽著嗓音,激動地說道:“姑娘,您醒來了,您終於醒來了!”
撐著胳膊,就要坐起身來,卻被右肩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生生地跌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