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床沿兒,不住地咳嗽著。雲鬢便又轉了身子,大步朝門外走去。
半晌,老大夫就背著藥箱,急急地走了進來。
盯著我,瞧了一陣,激動地說道:“麵色回暖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
又探上我的肩頭,歎道:“這傷口,對於一個姑娘,實在是為難了。”
說著,便從箱子裏,翻出一隻柳葉刀來。滴上幾滴老酒,在火上細細地烤過了,又將一條毛巾,直直地塞進了我的嘴裏。雲鬢、燕雙兩個丫鬟,也配合得,一左一右地握著我的手。
一時間,明白了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尼瑪,這是要生剜人肉啊!
還來不及掙紮什麼,肩頭就是一陣劇痛。這種痛,直牽扯著神經,連大腦都是一個激靈,頭皮一陣發麻。
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就看兩個丫頭也都痛苦地撇著嘴,皺緊了眉頭。牙關緊咬,眼淚似是都要迸了出來,卻也是不吭一聲。
我能感覺到,那鋒利的刀刃,貼著肌膚,輕輕地刮蹭摩挲著。便有陣陣電流,竄進大腦,傳遍全身。
一滴汗珠,順著額頭,在下巴上掛了片刻,終是落進了脖領。而一陣哆嗦顫栗之後,我也終是,暈厥了過去。
兩丫鬟忙得鬆開了緊握著韓茗雪的那隻手,衝著床上人,驚聲呼喊道:“姑娘,醒醒啊!姑娘!”
老大夫卻依舊是低著頭,一刻不停地繼續著手中的動作。頭也不抬地衝著身旁二人,喃喃道:“讓她睡吧。睡著了,興許還能少受點兒罪。老夫動起手來,也能得心應手一些。”
又約莫是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見老大夫擱下刀片,借了一旁的白色方帕,仔細地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血跡。
再瞟一眼站立一旁的雲鬢、燕雙兩個丫鬟,“你們兩個人的手,也拿來給我看看吧。”
就看著兩隻玉手,都似是被指甲,摳出了一塊拇指大小的洞,方才倒了藥粉進去,便見兩人呲牙咧嘴地,一陣痛呼。
而恰在這時,就聽著韓茗雪的嘴唇,開始不住地打顫。
大夫忙得伸手一摸,“糟了!發起高燒了!”
兩丫鬟也是一驚,轉身就要端了麵盆,打了冷水過來。老大夫又是長歎一聲,“你們兩的手,怕是這幾天都碰不得水了。”
在一旁站立良久的紅拂,終是默默地開了口,“我來吧。”
……
再次醒來時,大約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窗外枝頭上的葉子,盡數都黃了。不由得苦笑一聲,“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一旁端著湯藥的紅拂,倒是一聲輕笑,“你倒是有興致。這方才轉醒過來,便吟出一段詩來。”又似有若無地打量著自己的一雙纖手,哀歎道,“倒是可憐了我,整整照顧了你六個日夜。”
六個日夜?想不到,我竟又躺了這麼久。
抿嘴微微地笑著,卻終是沒有答話。回了頭,繼續凝望著窗外金黃的葉子。
由春至秋,這便是它們的一生了吧?
那麼我想,這些葉子,當是愛著花兒的吧?所以方才到了秋季,便應了泥土的呼喚,急急地幻作金翅的蝶兒,漫漫地飛舞了下來。
而大約,也是有不甘心的吧?所以才褪了鮮綠,在墮入塵土的那一刻,也還想美麗地綻放一次。
更或者,它們也是深愛著冬天的吧?因為每每到了深秋,卻也總還能看到那麼幾片葉子,孤零零地立在枝頭。即使褪盡了芳華,也還想在那枝頭,多停留那麼一刻,便也,多翹盼愛人一刻。
我想,它們也是寂寞的吧?因為,這份愛情,本來就是寂寞的吧?無望的等待,最終換來的,還是墮入塵土,浮生忘卻。縱使來年枝頭新發了枝椏,卻已不是當時的模樣……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那句“你因水而來,也終將因火而去”的話語,遁入了腦海。
火?就是說,我會在火裏回到未來嗎?
這樣想著,心頭便是一陣激動。忙得衝著紅拂嚷道:“紅拂,我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