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約和郎天涯回到君府,天已經黑了,君約徑直回到自己房裏,坐在鏡子前麵散開頭發,脫掉外衣,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突然聽見敲門聲,她散著頭發去開門,見是郎天涯,有些意外,疑惑地看著他。
郎天涯一雙星眸轉了兩圈,衝她笑笑,“君約,我有話跟你說。”
君約笑了笑,“說你多謝我?”郎天涯搖搖頭,“說你相信我”
君約看著他,郎天涯繼續說道,“你相信我,我不會忘記今時今日你所做的一切,江湖上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三番幾次救我於危難,這一生一世,我都虧欠於你。所以這一生一世,我都會保護你,我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可你總有覺得累覺得痛覺得辛酸的時候,你不是英雄,你也需要疼愛,你也需要保護。”
說完,他認真地看著君約的臉,他希望她相信,甚至感動,他覺得自己對君約的感覺總是很奇怪,很複雜的。
可是君約依然隻是笑了笑,湊到他眼前,看著他明亮的眼睛,歎口氣,“有沒有人告訴你,千萬不要對一個女人說一生一世?”
郎天涯沒有笑,他看著這個倔強的姑娘,她太倔強了,倔強地讓人氣惱,也讓人心疼。
君約又笑了笑,用手拂了拂吹起的發絲,輕輕說道,“我看過太多人的一生一世,多的是變幻。”
郎天涯沒有聽懂,他隻是覺得君約總是這樣怪異。他看著君約的臉,看了很久,輕輕說道,“君約,像你這樣的女人,該是萬千寵愛才對。可為什麼你好像受了很多苦?”
君約抬頭盯著他,沒有說話,郎天涯接著說道,“我們是朋友,我希望你快樂,你累的時候,你辛酸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知道。”
他看著君約的眼,那雙眼睛給人的感覺總是太涼了,可今夜他看見了溫柔,還有憂傷。可是君約依然沒有說話,郎天涯看著她這張總是不言不笑的臉,覺得這樣的倔強真是讓人心疼啊。
君約看著他,輕輕笑了笑,歪著頭說道,“我們是朋友,可萍水相逢,誰不會走?”
郎天涯笑了笑,“我不會走,因為我要加入信王。”
君約睜大眼睛,“加入信王?”
郎天涯點點頭,“就在今天,我們回來的路上,我決定加入信王。”他輕聲說,“我一直想為母親報仇,可什麼叫報仇,殺了太子是報仇嗎?殺了賢妃是報仇嗎?他們這樣的人,在黃泉路上碰到母親,豈不是更讓人惡心。”
君約略微皺了皺眉,走上前,郎天涯看著她道,“我一路上想,對於太子,對於信王,他們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失去一切,因為他們貪婪。讓太子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從權位上拉下來,讓他永遠銘記自己的失敗和恥辱,讓他日複一日地重複這種位高跌重的痛苦,這比死亡更難以解脫。”
君約抬起頭看著他,“可是好人死去了,壞人還留在世上活著,豈不是不公平?”
郎天涯搖搖頭,“讓他們孤獨痛苦而長命百歲,豈不比死了更絕望。”
君約不可捉摸地看著他,“可你這樣做,並不會讓自己更好過。”
郎天涯沉默片刻,點點頭,“我知道,可我萬事都放得下,唯獨殺母之仇,不可不報。”他看了一眼君約,“從我離開離山那天起,就已經失去逍遙過一生的資格了。”
君約沒有說話,郎天涯笑笑拍拍她的肩膀,“所以我不會離開你們了,我會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君約笑了笑,看著他,“你突然這麼認真,真讓人不適應。”
郎天涯點點頭,“對,我認真起來是很認真的。”君約看著他“那好,你既然要報恩,那你欠的可就多了。我雖然施恩莫望報,可你要講道義。你說的,你要保護我。”
郎天涯笑了笑,拍拍胸脯,“有我在,不要怕。”
君約挑著眉毛看著他,“嗬,這麼大口氣。日後若你老婆要殺我,你護哪一個?”
郎天涯眼含笑意看著她,說道,“你這問題奇怪。怎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老婆。”
君約知道他意有所指,一時有些尷尬,又有些害羞,轉身進屋去了。郎天涯站在門外,看著君約走進去,自己又偷偷笑了笑。
“君約。”他突然叫住她,君約轉過身看著他,“什麼事?”
郎天涯突然說不出話了,他看著君約,看了好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沒事。”他搖搖頭,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也沒有走,依然看著君約。君約也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說什麼,還是希望他別說什麼,兩個人就那樣看著。
很久,起風了,君約關門進去了。
第二天,信王還未出門,就見院子裏站著一個人,郎天涯。
郎天涯看著信王走出來,他狹長的丹鳳眼掃到自己臉上,眼尾斜斜上吊,依舊是一身玄色錦服,站在那裏,身形瘦削而魁偉,的確是個貴公子。
“你又來要什麼?”他眯起眼睛看著郎天涯,聲音不高不低地問道。
郎天涯咧嘴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來要東西,不是送東西?”
信王掃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了一下,說,“你不是來要人,就是來要錢,要說送,我什麼都有,不稀罕。”
郎天涯跳到他麵前,搖頭晃腦道,“哎,這天底下的珍奇異寶你自然不看在眼裏,可是我這個大活寶,可不是人人都消受的起的。”說完還在信王麵前晃了晃,挑了挑眉毛。
信王側身看著他,好奇道,“你?”
郎天涯用力地點點頭,“沒錯,我要加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