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海棠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兒,哢嚓哢嚓嗑了起來。
“哎,你就不恨嗎?你咋反而跟他兒子好了呢?你這樣你老爹不在夢裏頭罵你啊?”
“哎,我說你慢點吃,別嗆著!你邊吃邊跟我說說不好嗎?”
沈卿一咽下碗裏最後一口粥,將碗碟往段海棠麵前一推,道:“餓了一整天,就這麼些飯夠誰吃?你們西秦也忒吝嗇!”
段海棠嗑瓜子正嗑得起勁,見沈卿一如此又是一愣,忙叫段涼再盛粥來。
嘴巴空閑出來的沈卿一往後一靠,反擊道:“西秦等級森嚴,段大司馬卻娶了賤民之女為妻,這麼多年來專情不二,估計令尊也沒少在夢裏罵大司馬吧?”
段海棠聞言臉上的笑意頓時淡了,他沉著臉看了沈卿一半晌,突然大笑道:“妙極妙極!沈老弟真是個妙人!”
笑完又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說道:“實話說吧,我本來想著你要真是塊太硬的骨頭,我就殺了你算了,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妙人!殺了實在太可惜,我就算嘴皮磨破也要讓你降了不可!”
“你先好生休養著,我明天再來找你聊天。”
說著便高高興興走了出去,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沈卿一卻冷笑著看著門口道:“不是說明天再來嗎,怎麼,堂堂大司馬要在帳外給沈某守夜不成?”
門外立刻傳來段海棠笑嘻嘻的聲音:“哈哈,就知道瞞不過你!”
話音剛落帳簾就掀起了一個小縫,段海棠隻探了個腦袋進來,“哎,我聽說你跟慕容家那小子的感情就跟我和我家斯羽一樣好,你在這的話,那小子一定會千方百計來救你吧?”
沈卿一大口地喝著粥,沒有理他。
段海棠訕訕地笑了笑,將頭縮回去樂嗬嗬地走了。
聽他腳步聲確實漸漸遠了,沈卿一才放下了粥碗,剛才閑適淡然的神情全然不見,隻剩了滿臉的憂心忡忡。
燕軍攻下賓城後,在城中足足休整了五日,段海棠在這五日中沒有任何動作,似是故意讓他們休整妥當似的。
到了今日清晨卻又主動出擊攻打賓城,當時他隻當是段海棠的輕敵之策,卻沒想到他親領的西秦鐵騎竟是那樣的強悍。
這樣一來燕軍原當是較為容易的守城之戰不單沒有大勝,領兵之將還被俘虜了去,士氣定會大受打擊。
這也就罷了,關鍵在於他的被俘正正是攻了慕容祜的心,依慕容祜的性情以及對他的情誼,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來救他。若真是救著了倒還好說,若是敗了,真不知慕容祜會做出什麼事來,到那時燕軍怕是要徹底亂了……
沈卿一艱難地躺回去,聽著帳外來回巡視的腳步聲想,若那段海棠當真是慕才倒也罷了,大不了他自絕與此處就是,怕就怕……他們一開始圖的就是慕容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