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搖晃著身體向自己靠近,左凝杉瞪大了眼,是的,她終於傷到了他,而他,卻束手就擒。
“你早就知道鞭子裏藏有劍,對不對?”她不敢相信,追問著。
祁沐風笑而不語。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他的手終於撫上了她的臉,卻是費盡了全身的氣力,終於站立不住,向前倒去。
左凝杉伸手接住他,卻被他一同帶倒在地,觸手是粘膩的鮮血,提醒著左凝杉方才發生的種種。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躲了?”左凝杉盯著他,一瞬不瞬,衝動和憤怒褪去,太多的疑惑浮現在腦海中。
祁沐風的眼中深藏著濃情,始終笑著:“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都沒得到答案,而如今,我想到了。”
他的手吃力地抬起,貼上她的臉頰,小心翼翼。
“我活著便是為了遇見你,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想我有了真正想要的東西,那就是你,隻可惜,我求而不得,所以,我想要的隻能是……讓你順心遂願。”
“你什麼意思?什麼讓我順心遂願?”左凝杉眼中不知何時已含了淚,以往刻意忽視的片段此時湧現在眼前。
祁沐風苦笑:“小杉兒,對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意妄為,以為一切都在意料掌控中,想帶著你一起玩這場江湖的遊戲,卻不知你就是我生命裏的意料之外,直到生命將盡,我才明白,我想給你的,並不是你想要的。”
“既然是我讓你感到不安,那麼就由我來解除這些不安,既然你想讓我死,那麼,吾之所欲,唯卿所想。”
左凝杉搖著頭,怎麼也不能相信,她不信自己可以就這麼殺了他,更不信他會自願死在她的手上。
所有的恩怨憤恨在那一劍之後消散,她隻知道,她的手上已沾染上了一條人命,而那個人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告訴她:“這輩子我做的最錯的事,就是招惹了你,可是,哪怕錯上加錯,我也絕不後悔。小杉兒,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我一生圓滿……原諒我的私心,我不求什麼此生來世,隻要你這輩子,對我再難忘懷……我願足矣。”
祁沐風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到最後近乎虛無,口中不停地有血流出,浸濕了衣襟,他努力張開眼看著眼前的人兒,卻敵不過生命的流逝,任由左凝杉如何搖晃呼喊,終是閉上了眼。
“祁沐風……”
懷中的人一動不動,仿若睡去,左凝杉喚著他的名字,卻不見他醒來。
他就這麼離去了,如此突然,如此簡單,就死在了左凝杉的手上,然而,混亂卻並沒有因他的離世而停止,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打鬥聲越來越大,似乎是要打到林中來了。
辰軻和周崀笙從遠處疾掠而來,當見到林中的兩人時,俱是震驚不已,辰軻見祁沐風已死,拔劍指向左凝杉,卻被周崀笙攔下。
“此地不宜久留,金刀門的人已經打過來了,先帶公子離開。”周崀笙說著便扛起祁沐風向林子的另一頭掠去。
辰軻立在原地看了左凝杉片刻,終是收了劍,隨之離去。
芙蓉花瓣散了一地,左凝杉枯坐在樹下,身前地上的層層花瓣還殘留著那個人的血跡,腦海裏反複湧現出與他之前的種種,即便是有人靠近呼喊也喚不回她的神思。
“凝杉,凝杉!”趕來的夜寒軒攙著她起來,握著她的肩呼喊著。
眼前的景象錯亂複雜,最終變回了眼前人的臉,左凝杉喃喃道:“祁沐風死了。”
夜寒軒楞了一下,也顧不上太多,拉起她的手往林外走,“季簡和曾連突然聯手入穀,我們的人正在阻擋他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再說。”
“去哪?”左凝杉茫然地看著他,眼睛逐漸聚焦,對上他關切擔憂的目光,突然淚盈眶而湧。
“寒軒,我殺了祁沐風。”她抓著他的手,腳步虛浮,站立不穩。
夜寒軒半攬著她,勸道:“凝杉,你振作點,我們先離開這裏好嗎?”
“我殺了祁沐風,一切都結束了。”她揚著頭,望向他,一隻手握著胸前的血玉,那裏正散發著熱量,久違又熟悉的電流感衝擊著身·體,她知道,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
然而,她還不想結束,她已不舍離去。
身體已不受控製,脫力的感覺一陣強過一陣,她努力抓緊他,卻越來越握不住,夜寒軒索性抱住她,急切地問著什麼,她卻聽不清。
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眼角的淚不斷墜落,模糊了視線,眼前的人變得重疊,她睜大眼努力看著,望著蒼空,仿佛看見祁沐風,他看著她,目柔如水,緩緩向她伸出了手。
“祁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