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漸暖,花香漸濃,少女憑窗,徒惹憂愁。
左凝杉靜立於窗前,看著連綿了幾日的春雨過後又開始熱鬧起來的街道,心中卻有著一絲不安,幾日前,師父已經找回了月姑姑,但人卻不是他解救出來的,仿佛是有人特意留下了記號,引祁沐雨去接人,當他趕到時,隻見到空無他人的馬車和車內的月婉,這一起綁架算是有驚無險地告終了。
百花坊的英雄會在這個月末差不多就要結束了,這些天,百花坊內一片安寧,作為滅了重山派滿門且殺了泰文遠的嫌疑人,高禦江置身於眾多武林正道齊聚的英雄會中,卻並沒有受到其他門派的大的排斥與挑釁,雖然他的江湖聲譽下降了,沒什麼人搭理他,卻也沒有人過問他為何出現在百花坊,更無人反對他的出現。
甚至於,在比武上,流雲山莊的弟子偶有出現,也沒人提出反對其出賽的意見,同樣的各門派掌門的比試中,高禦江也參加了,不過他表現得很低調,也沒有招來任何的抵觸和反對,一切都在過分的寧靜中進行著,左凝杉遠觀著,心中卻愈發地緊張了。
總感覺有什麼事情就快要壓過來了,隻待她一個鬆懈,便讓人毫無防備地席卷而過,那種預兆伴隨著師父和月姑姑的日漸靠近襄都,而越來越明顯。
自從月婉被劫之後,左凝杉再也不敢輕易離開他們,一旦分散開,他們最新的情況,她沒辦法及時收到,若是再有人刻意隱瞞著偷偷做什麼事,那後果,就不會是像這次這麼簡單了。
於是,左凝杉決定,就算是再危險也要跟師父還有月姑姑在一起,他們都在自己眼前,她也好放心許多,置於墜兒的話,由於事情的愈加深入和難測,左凝杉早已把她送回到了南風閣總部,擇日再尋個時間和由頭,讓她先回家,給家裏人報個平安也好。
靠在窗沿邊上,左凝杉伸手撫上胸前的紅玉,心中思慮著,她離家差不多快要有半年了,一路上奔波往來著,從沒有好好看看這古代的山水人文,她是個過客,是她走過的每一城、每一鎮、每一景的過客,亦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可是思家的感情卻讓她生生融入了,這個注定將與她分離的世界,她還記得當初第一次偷偷離家偶遇祁沐雨的那次,家中是何等的焦急,她側了頭,嘴角勾起了追憶的微笑,恐怕這一次,更甚之前啊,所以,還是先讓墜兒回去看看吧。
想到家中,左凝杉又想到了京都快接近城郊的那處小院,那是夜寒軒的家,不,應該說是夜寒軒在宸國臨時的家,那裏還住著他體弱多病的母親,夜伯母最盼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回到穆國,而且幫龍鷹將軍平反,隻是現在,這個人卻在宸國的南疆耗著,難道他就不想想自己母親的夙願,不想想含冤而死的父親,以及夜家背負的血海冤屈嗎?
每每聽到破月來報,說季簡和曾連又跟他在哪裏密會,尤其是她還不知道他們商量了什麼,左凝杉的心裏就萬分地焦急,不願意主動去找他,畢竟之前兩人算是鬧僵了,可現在,卻見他跟那兩人越走越近,那種一無所知的不安感,時時刻刻都在揪著她的心,讓她緊張得寢食難安。
還讓不讓人安生了!左凝杉怒然,一掌拍在了窗沿上,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夜寒軒,你最好不要真的攪和進來,不然……左凝杉皺著眉,想了半天,想不出來,不然她會怎樣,可是,她還是不允許夜寒軒牽扯進來,這江湖太複雜,她不想他也被卷進那與他無關的紛擾中,想到這,左凝杉麵色一整,合上窗,轉身便下了樓,往百幕堂方向而去。
此時的襄都主道的小巷裏,百幕堂後院書房內,夜寒軒一臉冷肅地坐在書桌前,手端茶盞,輕輕吹著微燙的茶水。
季簡和曾連則坐在距書桌幾米遠的圓桌旁,三人相對,屋內靜謐無聲,夜寒軒垂眸喝了口茶,而後放下茶杯,瓷器輕叩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此時終於聽得有人說話了。
“夜閣主也該知道,祁沐風一日不除,便一日是江湖上的隱患,且不說曾老堂主的死是否與他有關,光說封雲山遭伏擊的事情,他就絕對脫不了幹係,我等應當早日達成一致,在事情惡化前,先壓下祁沐風的氣焰,不然等到他下次出手,後果真是不敢想象啊……”
季簡的話如石沉大海般,久久不得回應,看著垂眼狀似沉思、手指輕敲桌沿的夜寒軒,季簡和曾連兩人心中都有些忐忑,摸不清這年輕後生的想法,兩人不由得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
就在對話陷入僵局的時候,書桌後的男子終於說話了:“夜某何德何能,能得到兩位前輩的青睞,竟將如此大任交付於夜某和南風閣一同承擔?”
“夜兄弟此言差矣,看看這次英雄會上貴閣弟子的表現,就足以證明,南風閣絕對是有實力與祁沐風及南陵十寨一較高下的,而且夜兄弟年紀輕輕,武功造詣便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若是夜兄弟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定當能趨退祁沐風等人。”
聽得曾連的話,夜寒軒但笑不語,他不過是作勢推諉一二,便得來這麼一段恭維的話,他頓了頓方才繼續道:“那二位打算怎麼對付祁沐風呢?”目光在對麵兩人的麵上來回逡巡了一會,“既然此人是江湖隱患,莫不成二位是打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