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飛雪迷月,清晨時分,院子裏早已覆上了厚厚的一層積雪,皚皚皓雪披在樹梢、石桌椅之上,剔透冰晶垂掛於廊簷、針葉之下,推門望去,滿目都是白茫茫的景象,如此潔淨、如此純粹。
左凝杉輕嗬了一口氣,看著麵前自己吐出的嫋嫋白霧,不禁感到分外地輕鬆和愉悅,輕慢懶散地抱著臂倚靠在門邊,望著眼前的庭院雪景出神,而後放空思想……
是的,何必自擾,江湖之事本就與她無關,更不是她能插手的了的,既然這些事都沒扯上他們,那就趕緊敬而遠之才是,所以,就在昨夜,聽月婉說起賀衍章餘毒已清無需她再照看,祁沐雨和左凝杉幾人就決定,今天便向曾連辭行離開。
冬日裏的蒙白日光下,一身水色衣裳的女子懶懶倚門,目光遊離於眼前的庭院之中,眼中是暖暖柔光,唇邊是淺淺笑痕。
暮雪落無聲,伊人笑無言。此時映入夜寒軒眼中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左凝杉房前的回廊盡頭,身著黛綠色長衫的他正靜立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很少見到她如此安詳放鬆的樣子,在看到她嘴角笑容的那一刻,夜寒軒停止了靠近的腳步,心也漸漸放柔,他願意一直這樣守望著她,隻要她能在他的視線裏愉悅靜好。
原本靜靜流逝的時光忽地被“啪”地一聲給驚破,左凝杉回神向前看去,見是廊簷上的積雪墜落到地上,鬆散的雪絨潔白無瑕,她的心境更加開闊輕鬆,深吸一口早晨的清新之氣,她環顧四望,這才發現了院子角落的回廊裏,那個高挺峻立的身影。
遙遙對視,相顧無言。左凝杉看著夜寒軒一步步不徐不疾地走進,俊顏上帶著愜懷而柔和笑容,左邊臉頰上的酒窩也若隱若現,一時間,她隻能愣愣地回望他。
隻見他高大的身軀越來越近,近到她的鼻尖碰上了他的胸膛,近到他溫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頭頂、耳邊,足尖相觸,夜寒軒頓住腳步,溫柔的語氣中帶著笑意:“怎麼發呆了?”笑意更濃,指節分明的手緩緩抬起,似是想將眼下的人兒摟進懷中。
聞言,左凝杉這才仰起頭,看向頭頂上俯視她的夜寒軒,那墨黑的眼睛依舊深邃含情,左凝杉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那時的他也是這樣看著她,然後就慢慢靠近,再然後就是……
看著左凝杉在他的目光下,從愣神到目光閃爍再到縮著脖子又想躲避,夜寒軒又好氣又好笑,抬起的手也撫上了她的頭頂,輕輕婆娑,寵溺的聲音低沉回環在左凝杉的耳邊:“好了,別躲了,該去前廳辭行了。”說著便在她的額頭發際處印下一個吻。
如此親昵又自然的舉動,著實令左凝杉不知所措,她還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夜寒軒,而這個人卻已經親近得好似他們早就許心定情了一般,左凝杉飛快地瞪了夜寒軒一眼,便急急撤回目光轉身就向院外走去,“不是說辭行嗎,那就快點,我先走了。”話音未落,水色的身影便消失在院門口。
好像是落荒而逃了呢,夜寒軒收回懸在空中的手,抿唇一笑,搖搖頭也舉步跟上。
來到前廳,祁沐雨和月婉早已到了,隻聽得祁沐雨上前衝曾連抱拳說道:“時近年關,我等也該離開了,故特來辭行,還要多謝曾堂主這幾日的款待。”
“祁公子客氣了,既然各位欲返鄉過年,曾某也不多做挽留,現下就著人去備車馬,好送幾位上路。”曾連說著便對著身邊的弟子吩咐起來。
“曾堂主無需操心,車馬早已備好,我們也不叨擾了,就此辭行。”祁沐雨接口說道。
“如此,那各位就一路小心,咱們後會有期。”曾連語畢,左凝杉等人也上前一一辭行,道別完後,曾連將送幾人到百縱堂門口,直至他們上了馬車之後,方才返回。
及近年底,處處都透著冷清與熱鬧,冷清的是酒肆商鋪之類的沒人光顧了,熱鬧的是各家各戶都團圓喜樂,觀之楚水南端的臨仙鎮也是如此。
臨仙鎮正是如今祁沐雨幾人落腳的地方,當日他們離開了黎城便優哉遊哉地晃蕩到此地,到此時,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幾人便決定在臨仙鎮定下過年,正好鎮子有一處欲出售的宅院,因位置較偏而無人問津,於是他們便出錢租住幾日。
除夕之夜,月婉和墜兒親自下廚洗手作羹湯,同行的剩下幾人吃了都直說美味,尤其是破月,別看他嘴上沒說什麼,可添飯就屬他最勤快,至於為什麼左凝杉這姑娘沒有下廚,夜寒軒捧著碗瞥了眼身邊正吃得開心的女子,低頭寵溺一笑,因為這丫頭從小就沒進過廚房,更別說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