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在那之後的我們(3 / 3)

我還記得那些交錯縱橫的瀝青路麵被雨水浸泡出溫軟的曖昧光澤,那天狀元樓樓前的那片枝蔓纖細而柔軟的七裏香開出慘白的花瓣。

然後我牽起她的手,一起走進東方商廈換了身行頭,唐婭打量著試衣鏡裏的我,燦爛的笑起來,“太帥了,看起來跟在學校時一模一樣。”

原來唐婭是那麼驚恐我身上那些慢無聲息的蛻變。

2006年,合肥的冬天怪怪的,冷的並不徹骨卻很綿長,我與唐婭不知道第多少次分手後再次相互妥協的和好,原來距離真的能輕易讓每對戀人滋生隔閡。每次見麵我們就會上癮般的爭吵,互相猜疑,互相詆毀,互相取暖,直到身心疲憊的時候又緊緊抱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

那時候我總是重複做同一個夢,我記得老夢見三孝口的紅綠燈,綠的總是熄滅著, 隻有紅燈裏滿溢出的濕濡光芒在柔軟的夜晚轟轟隆隆的覆蓋了我們劍拔弩張的對峙,冬天的夜色裏彌漫著羽絨襖輕盈的味道,最後唐婭轉身,穿過那條筆直生硬的斑馬線, 我的記憶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了漫長而遲鈍的悲傷,我那麼硬朗迷人笑容開始枯萎開始枯碎。

唐婭站在斑馬線對麵衝我揮手說,“我要走了。”

我就大聲喊:“祝你幸福。”

然後她伸出手在空氣裏揮出幾道耀眼的弧線,我也伸出那隻她曾經緊緊攥過的手,那隻掌心深處每個蜿蜒的紋路裏都滲進了她手心的餘溫的手,配合她的背影用力的揮了揮。

醒來臉頰冰涼,眼淚像洪水一樣吞沒了柔軟的枕頭,也許生活也是一場夢,在我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人,給她唱過幾首歌,並且和她相愛了,最後我們分開,然後我就老了……

2007年元旦長假,是唐婭最後一次來合肥看我,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三十號到合肥的,二零零七年元月一日就回南京了,時間雖然邁過了一年的跨度,但是我們真正相守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在那短暫的二十幾小時中,我和唐婭平靜的商量分手事宜,我們都疲倦了。

我們口口聲聲說好做朋友,然後她就哭,我就抱著她,可是我哭不出來,我就爬在唐婭的肩膀上抽噎。第二天中午,我還躺在床上,唐婭已經穿好衣服,洗好臉刷好牙,站在床尾和我道別。

那天晚上,我剛剛二十四歲,她剛剛二十三歲,我們約定好等到我八十四,她八十三歲的時候再見麵,我一直就在心裏慶幸那個時候曾經親吻過唐婭的嘴,一定掉光了牙齒,再也啃不動她燒的那些所有所有離奇古怪的料理了,那時候就算她臉皮更厚,還好意思強迫我去啃她做的那些黑糊糊的食物,我想她也直不起腰板走進廚房了。

所以,好吧,我們六十年後再見麵。

她說:“你好好睡覺吧,以後我不能再照顧你了,你好好保重。”

我從被窩裏探出亂成雞窩的腦袋說:“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最後,唐婭走到我跟前,彎下腰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迅速直起腰鑽出房門,我的臉上濕濕的,伸手一摸,是她的眼淚,是鹹眼淚。

然後我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我感覺全身沒有力量,沒有一點力量,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見唐婭鎖上防盜門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從前幸福的時光騎在馬背上流逝,每一個在記憶中曝光的經曆都太匆忙了,所以還沒來得及想有一天唐婭真的會離開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複製在我腦海中的你嘴角撅上天空跟我吵架,淚眼汪汪的擂著我的胸口,那麼久以前我真的就很少讓你開懷的笑過了。

枕頭上還有你的頭發絲。

我們早就回不到過去了,憂傷在來的路上瘋長,掩埋了回頭的方向。

我們分開不是因為不愛,隻是彼此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