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覺得手中磚板裂出了縫隙,伴著砰的一聲悶響,二狗子看見了直挺挺倒下去的人,還有自己滿手鮮血。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對待他人,當年在竹溪,為了給賭場裏的金主討債,那也是拿著棍棒下死手。但凡是講究個冤有頭債有主,眼前這個人,看著和自己年歲相仿,又和自己無冤無仇,二狗子覺得,如果這個人死了,他自己肯定也會被惡鬼纏身不得好死。
“砰!”
然而又是一聲巨響,嚇得二狗子一哆嗦,捏在掌心裏的磚板也落到地上碎成了幾瓣。這時的狗子也不敢回頭,他怕再看到活生生的一個人腦袋被打開花的情景,他更怕下一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於是他躥進了小巷子,跟發了瘋一般閉著眼睛往前衝,他知道被打的是陳大發,但是他也沒有任何去救的意思,他隻想活著,隻想自己活著,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
就這樣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二狗子實在沒力氣了,耳邊呼呼的風聲也下了下去。他偷偷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縮成一團,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非常餓!從早上出來到現在,他連水都沒喝過一口,他想喝水,想吃窩頭,想睡覺,但是一想起人中槍後的樣子,他就惡心,就想吐!
天色漸暗,猶如鬼魂索命無法逃脫一般,終究是要黑了。二狗子縮著身子,從牆角爬了出來,他要回去找鶯兒,她那裏有些錢,有棒子麵,還有些能典當的物件。至於陳大發,二狗子倒吸了幾口涼氣,又跪下來朝北麵拜了兩拜。他確定這個人是死絕了,傷心倒沒有多傷心,隻是他落難的時候人家曾經施以援手,自己無以為報,道義上說不過去。
“陳叔,我是實在沒能耐跟人家對著幹,隻能顧著自己逃命。您大人有大量,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個發達人家,不受這份氣。”說完二狗子又磕了個頭,喃喃說了些要給他燒紙錢設靈位的事情。
二狗子憑著早年學的些黃陂話,一路東問西打聽,才算是到了鶯兒父女借居的地方。
不得不說,世事無常,這樣的世道,小人物被人拖出去隨意斬殺,邀功請賞,那真是連招呼都不需要對誰打一個。說你是流寇亂黨,殺了也就殺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美人躲得過。能活著,哪怕憑著如何如何卑劣的手段,那也是贏家。
仔仔細細想了一想,二狗子在路道上尋摸了一塊趁手的石頭,照著自己身上用力拍了幾下,搞得血肉模糊,疼得他是齜牙咧嘴倒吸涼氣。等疼勁兒過去了,二狗子摸了摸自己的幾處傷口,新傷舊患,搞得也算十二分狼狽了,才鼓起勇氣衝著光亮走過去。
站在門口等他們回來的鶯兒看到二狗子這副模樣,直皺眉頭,趕上去大聲問:“你去哪兒了?怎麼弄成這樣?我爹呢?”
“我,我——”二狗子一張口就哽咽了,兩滴水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很快就紅得跟兔子一般。
鶯兒看沒什麼好事兒,急的臉色煞白,直跺著腳叫道:“你倒是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