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1 / 3)

也不知道是因為習慣了還是怎樣,感覺音樂聲不像最初那般刺耳了。說話也稍微輕鬆了些。

“喂,那她說的雌蕊、雄蕊的是什麼意思啊?”

“喏,你看看這兒不就知道了。”

她食指微微傾斜向下,指了指桌麵。

我這才看見,這桌子實際上是有兩層平台。黑色大理石地麵與透明桌麵之間的中間位置上,水平放置了一個四塊磚頭表麵大小的顯示屏。我看了看顯示屏,又越過欄杆看了看一樓大廳。真是的,怪不得剛才我問她的時候她懶得回答我呢,就在眼前,我居然沒有看見。好不容易找到人家小區門口,卻要傻乎乎地問保安,“您好,請問您知道XXX小區怎麼走嗎?”這倒也是我經常能幹出來的事。

“這麼大個屏幕,那你還趴在欄杆上看幹嘛?”

“離得太近了頭疼。”

真是個怪人。監視屏裏的景象很是奇怪,而且從角度上來說就是從我這裏俯視樓下的情景然後放大後的樣子罷了。我摸了摸欄杆,沒有找到疑似攝像機的東西。不對,屏幕裏的景象是靜止的。

“這個怎麼不動啊?”

“耐心點,別著急。”

於是我耐著性子吮了一口朗姆酒,然後下巴枕著手臂看著屏幕。這時,仿佛齒輪才剛剛開始運轉般——屏幕動了起來。

我想我需要用比較細致的言語來描述這個景象。總體來說,台麵上站了有三圈人,不,正中央的隻是一個人而已。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兒,我想這從頭發的造型上就能看得出來。她梳著個高高紮起的馬尾巴,上麵還綁了個白藍相間的蝴蝶結。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踮著腳尖在原地轉著圈。接下來,離她相隔三米左右的那圈女生側著身子踮著腳尖向她靠攏過來。她們同樣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梳著形式各態的發型,正對著中央的女孩兒,左臂高舉過頭頂,拇指和食指尖夾著一隻高腳酒杯,裏麵蕩漾著波光粼粼的紅葡萄酒。右臂同樣高高舉起,手腕像外翻轉,手背向上。她們纖細的手指柔美地向外延伸。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人目不忍視。等到她們和這個女孩間隻隔著兩拳左右的距離時,她們像是約好了一樣,左腕同時傾斜。血紅色的葡萄酒如同垂直的溪流般彙聚在一起,在女孩兒的頭頂上空形成了一朵殘忍的浪花。那一圈女孩兒的腰部向外側彎曲,左手仍舊高舉著酒杯,右臂隨著腰部的曲線漸漸向後下壓,然後定格。仿佛她們的所作所為是什麼高雅的事情一般。“這是藝術”,我想有人會這樣說。中央的女孩兒還在旋轉,她的裙子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凹凸有致的性感身形隱約可見。仿佛在剛剛浪花的拍打中要窒息了一般,她的麵孔向上揚起,我這才能看到她緊縮的眉頭和緊咬的雙唇。兩秒鍾的定格之後,那群女孩兒開始快速倒著細碎的步子後退,與此同時最外圈的男人們跳躍著奔向前方。他們穿著貼身的白色襯衣,寬闊的肩膀勾勒出了襯衣的輪廓。第一個跑到的男人與女孩兒已經擁抱在了一起,女孩兒近乎於裸露的身軀在男人的襯衣間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般抖動。男人的背部一定已經有了一女孩兒深深陷進去的指甲的痕跡,他的手上一定沾滿了紅色的酒精。他們的吻濃密到把喘息也排擠開來。好像終於受不了沒有氧氣的激情,女孩兒一把推開了男人。女孩兒濕漉漉的發型已經越發淩亂,那男人直愣愣地向後仰去,就像一本失去了重心的日記。男人的襯上已經沾上了警醒的紅色。但女孩兒似乎來不及等他倒下發出聲響,便已經跳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懷裏。一個光頭男人。應該是沒有戴眼鏡,不會是他吧?我想起他剛剛就是穿著白色的襯衫。算了,隨便是不是他吧。這一圈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躺在地上,像片片凋零的花瓣,在瞬間完成了盛開和衰敗。那個女孩兒踉蹌著在原地晃了幾步,我看到她的腦袋越來越低垂,越來越佝僂。刹那間,她卻像被閃電集中跳了起來,高昂起頭,向舞台的邊緣跑去。她似乎與外圈中的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兒完成了交接儀式。那個短發女孩兒跑到舞台中央。男人們也站起身退去。隨後一切又像剛剛開始那樣,一圈女孩兒,一圈男人,唯一的不同是,那斑斑駁駁的醒目紅色。一切像一個有些微妙不同的循環般上演。可是當那個短發女生,當她也被一朵殘忍的浪花集中,絕望地揚起頭來的時候——我沒有忍住失聲尖叫起來——陸梨,太像陸梨了!那眼眶裏盤旋的水光,那翕動的鼻翼和顫動的睫毛,那抿起的單薄的雙唇,那星星點點的雀斑所演繹的孤單,就這樣通過清晰的鏡頭傳入了我的視線之中。我不能完全確定那就是陸梨,因為角度,因為距離,但是我知道縱使不是陸梨,也是個如她般擁有靈動氣質的女孩兒。我想沒有比這更殘忍的時刻了,因為在這一刻,我看到了結局。所有的人身上都沾滿了鮮紅的顏色,酒精和荷爾蒙的氣味混合著產生了如同血液般腥而沉重的味道。那滴滴答答的酒從襯衫和裙擺上墜落,連成了線,在地上彙聚成一片血泊。那濕透了的衣服如同枷鎖般縛在皮膚上,沉重地讓每一副肩膀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