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完全不認識我,正在剛剛沒及我腳背的河水裏遊來遊去。不不,也可能正因為它認識我,才更願意在這裏遊來遊去。這條支流裏的所有生物,猥瑣的巨型鯰魚,相貌平平的鯉魚,天天無所事事的水草,還有我看著就來氣的寄居蟹,它們都知道,我除了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黑條兒土色魚之外什麼都不吃。我看著這隻透明的小蝦,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惹出什麼亂子,又得受懲罰被咬掉好大一塊兒肉。可是它就這麼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算了,我就張著嘴待著好了。如果它遊進我嘴裏,然後我把嘴閉上了,然後咽了口吐沫。這隻能說是個巧合。
結果,它真的遊了進來。
啃著漢堡的時候想起剛剛和陸梨分手時候她說的話:“你今天說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突然那麼難受。等我晚上忙完了,你要是還難受,我陪你去中心花園溜達溜達,直到你心情好了為止。”也真是奇怪,我跟陸梨說了那麼長時間的話,難道沒有告訴她讓我崩潰的直接原因?
還剩一口啃完漢堡的時候,我突然產生了一個不能說是多有創造力的想法。
如果吞掉一整瓶的安眠藥片會是什麼感受?是啊,我本來以為漏掉考試這件事已經沒什麼了,我已經接受這麼個現實了。可是也許正是我如此平靜地接受這樣一個結果的這個事實,讓我突然產生了想吞整整一瓶安眠藥片的想法。你說奇不奇怪。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去實行它,可是這想法讓我最後一口漢堡吃得有點忐忑。
歸根結底,還是要怪錯過那個該死的考試。
等等——中心花園。
對了!我怎麼把那個袋子的事情給忘了。活動的袋子。看眼表,兩點二十八。但是都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那個袋子估計早已經被那個女孩兒拿走了,要不然就是被別人拿走或扔掉了。那麼奇怪的一個古董一樣的袋子,總不能就在公共長椅上躺了三個小時沒人發覺吧。等下,我離開那兒的時候好像那個袋子已經掉到地上了。它是自己掉下去的。那個袋子它會自己移動,居然忘了這一點!
無論如何得再去看一眼,不管它還在不在那裏。這個莫名其妙的上午,所有的時間都像被那個袋子吸進去了。要不是因為它,我大約也不會落到這麼慘的境地。又想起我那考試了,真是頭疼。
下午和上午就像在表盤上表示的那樣,像是完全對稱的存在。感覺時間從未移動過,現在走在外麵,還是上午時候我舉著電話到處溜達時陽光透過衣服時的感覺。我是不是應該跑起來,萬一就在我這麼慢的步速中,那個袋子不見了怎麼辦。算了,那麼長時間都過去了,也不在乎這幾分鍾了。人明顯多了起來。我在人行道上走著的時候,還有人從我身邊一路小跑地擦身而過。哎,有什麼可著急的。
看見地上的堅果也被鞋底碾碎得差不多了。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完好的,也沒了興致。反正遲早也落得四分五裂的下場,還是讓它們多完整地待會兒吧。今天這一天真是太有意思。我好不容易看見回早上的太陽,卻隻是為了來學校閑逛一整天。早知道這樣的結果,還不如像前些日子那樣直接睡到下午呢。這些鬆鼠也真是胖得可以,還那麼悠閑地在那兒吃、吃、吃。
隔著幾步路的時候,就看見長椅上已經坐滿了一圈人了。雖然人和人中間都有挺大的空隙,但這應該就已經是滿載的樣子了,不然就與這古老橡樹和一地鵝卵石有了違和感。已經有種無功而返的失落感了。
我找到今天上午我坐著的地方,應該是這裏。可是這附近我都看了啊,總不能扒開地上的石子或是草皮,看那袋子是不是把自己給埋了吧。就知道來了也白來。我繞著整個圓形長椅走了兩圈,地上除了斑斑駁駁的光點與黑影外,就隻剩下碎成渣滓的泥土和一叢一叢的草了。
怎麼辦?難道要去翻翻周圍的垃圾箱嗎。就是個別人忘記的破袋子而已,跟我有什麼關係。沒了就沒了吧。但是我為什麼如此想找到它,難道是出於好奇嗎?畢竟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遇上一次也算是千載難逢了。可是它還在這兒的幾率真的太小了,即使是相信小概率也未免不是進一步浪費時間而已。不行,我還是再找找看吧,不然這一天真是倒黴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