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之所以要製定規則,是因為未知的東西要比已知的東西可怕很多。而在規則的網中,一切便都有跡可循。規則之外的諾言隻是現實的影子,當特定時刻的現實消失的時候,影子也自然消失不見了。隻有在規則的固定下,安全感才是硬邦邦的存在。當你知道遊戲規則之後,便再沒有什麼值得你畏懼的了,因此收獲了安全感。無論是什麼過程,隻要添加上參與人經過思考而非衝動之後一致認同的規則,那麼就相當於注入了公平的內在,可以保障安全感。在我的認知範圍內,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互動行為,都應該擁有規則,感情行為自然也包含在其中。我們的規則就是平等互換原則,用我所需求的換你所需求的,用我所付出的換你所付出的,用你所付出的驅散你所不需要的。總的來說,就是這樣。”
“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個好的對手?”
“從那天你跟我的交談中我就可以聽出,從你摘下麵具後的臉上也可以看出,我們是一類人。我們將一切量化,各取所需。”
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能看出來這個女生的蹩腳演技,難道連舞台上的男生都被哄騙了不成。他居然還能繼續和她演下去。她和她演出的角色越離越遠。要演出,也要對得起在台下苦苦站著的觀眾啊。
“你覺得我會同意你所說的規則嗎?”
“如果你不同意,隻能說明我看錯了人。平等互換原則,之所以適用於一切,正是因為平等二字。如果我們是一類人,你自然會同意。”
“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為了得到你想得到的。”
“如果你想這麼說也可以,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你忽略了另一部分。”
“我並沒有忽略什麼。但是你說的沒錯,我們就是一類人。得與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我們在一場場較量中度日。我們還樂此不疲。見到你,我才更看清了我自己。”
這個角色怎麼設計得這麼執迷不悟。那個男生不是說得很明白嗎?與得到相對應的那一半是付出,她怎麼能夠言之鑿鑿地說她沒有忽略掉什麼嘛。戴著麵具,莫非連耳朵也被堵住了不成。
“好吧。那你願意坐到棋局另一側嗎?”
“可是你並不幸運,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男生並沒有猶豫,像是很久之前都已經想好了問題。
“那麼他和你是一類人嗎?”
女生沉默了。
“我想我和他並不是一類人。相反,我和他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也就是說你和他也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他的想法我或是你都永遠理解不了。事實上,很久以前我竟然絲毫不感到慚愧地認為我和他是相似的。可是最近,我越來越覺得我骨子裏的樣子露了出來,而這與我長久以來試圖偽裝的樣子完全不同。當我正在不知道如何重新定義新的自己時,我就遇見了你。看到你,我便突然明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雖然這樣的承認會讓我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人總要麵對事實。我之前也問過他,問他能給我什麼。他告訴我說,他能給我閉上眼睛捂上耳朵的信任。可是你呢。你卻要給我明明白白擺在棋盤之上的安全感。
你不覺得這太諷刺了嘛。他的答案要比你的動聽一百倍。如果這麼說讓你不舒服了,那我向你道歉。可是我的心情的確不太好。”
所以說,這個女生就是那個無臉女聲所對應的角色了。那麼這兩個一模一樣的男聲之間究竟又是什麼關係。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聲音出現呢。真的太詭異了。
“沒有關係,雖然我並沒有覺得他的答案和我的答案之間有很大的差別,甚至在我聽來是一樣的。”
男人的臉上的棱角很是閃亮。
“請你不要這麼說。算了,無論怎樣我們還沒有分手。所以我不能當你的女朋友。”
真的很冗長。如果不願意,就順著情節轉身離開就是了。本來這個女生就不適合於演這出戲啊。
“先不要著急下結論吧。當然,之前我也有些操之過急,因為當時我想當然地認為你一個人出現在舞會上就是單身了。我並不是存心想讓你左右為難,可是正如你所說,生活之中不就是一場接一場的較量嗎,隻不過現在輪到了我和你的男朋友。我和他就作為兩個選擇在那裏,你可以自由選擇,一切的權利都歸你所有。我無法阻止你選擇從他那裏得到你想要的,當然他也無法阻止你選擇從我這裏得到你想要的。與此同時,選擇從一個人身上得到,就意味著要放棄另一個人。不用著急,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但是我想要提醒你,隻有兩個同類人在一起,才不會累。偽裝比你想象的還要辛苦得多。”
很顯然,這個女生並不懂得這些啊。她仍然在偽裝!她一直都隻是在偽裝!
對一個連演戲都做不好的演員,說著這些台詞,有什麼用。
“可是他不會參與到你的較量中來的,他和你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我已經說過了。”
“沒有關係。隻要在你眼中他坐在那裏,就已經足夠了。”
男生喝掉了最後一口咖啡。
“對了,我再多問你一句。為什麼在舞會上的時候,你每一句話都那麼短,而現在說的話卻那麼長。”
“因為當我已經坐在棋局一側的時候,我希望你跟我說的話也可以稍微長些。”
“好吧,祝賀你成功了。雖然我還沒有坐到那裏。”
“我隨時恭候。”
聽不下去了,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好想怒吼,好想衝上去扯開緩緩拉上的大幕把這個女生撕得粉碎!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那蹩腳的演技一股控製不住的怒火躥上頭來。我此刻一定是滿臉通紅。那個女生呢,難道她不為自己劣質的演出感到羞愧嗎?可是我現在一動也不能動了。每演完一點,我就在原地被鎖住一些。早知道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