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一天說什麼都沒幹也是有點冤枉。可是這種一瞬隔一瞬的時間分類怎麼過怎麼又是窩囊。每天早上真他媽不願意爬起來,從床上爬下來拉開窗簾一看就恨不得蒙上了一臉的灰。然後一個學期過去了,一年過去了,那些專業名詞推理證明早都忘得一幹二淨,留下來的就是一片空白,上麵還得趴幾隻蒼蠅。”
又喝了一口。我眼睛一直盯著斜前方的桌子角。還好,到現在為止桌子角仍舊以一個桌子角應有的形態在我眼中存在著。我沒看陸梨,但聞到了飄散過來的煙草味道。我能想象到她的樣子,眼睛笑著一般地思考著。
“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我自己的狀態。焦慮,特別焦慮。一切都像纏繞在了盤根錯節的幹枯頭發裏,即使連根拔起,痛的還是自己。過去和未來,哪個都稀裏糊塗。就連現在,哈,也不知道到底長成個什麼樣子。考研還是找工作,一下子讓我自己選擇,我竟然像個廢物一樣手足無措起來。從小到大,腳底下的路恨不得都用警戒帶給我圈定出來。就沿著走下去就是了,隻不過是走快點還是走慢點的問題。我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讓我自己選擇個什麼,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也已經喪失了選擇的能力。還是那句話,你說窩不窩囊。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給條路閉著眼睛走沒什麼不好。至少不存在方向的問題,方向錯了也不是我來負責任。可是現在,不僅我媽,那麼多人盯著呢,我真是覺得往哪邊邁都是一坑的荊棘,但我又覺得往哪裏邁都能是花園。其實上大學之前,我覺得能力還沒有完全喪失。結果就是這四年,到現在,我除去上課考試的部分,其餘的真的是沒有能力了。
“選擇對我來說簡直是太難了。每做一件事情,我都能聽見兩個聲音。兩個聲音都來自我的內心。我就像是個被從正中劈開成兩半的怪胎,我的左手和右手在不停地打架,我左邊的影子把右邊的影子咬得滿是窟窿,於是右邊的半張嘴就罵左邊的半張嘴是個畜生。我的兩半自己之間隻剩下水火不容的關係。我左邊的腦子教會我說,要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結果上,為目的服務。一步一步踩著身邊的人和物往上爬!終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對我另眼相看。整個地球隻分兩類就可以了。這個人有沒有用;這個東西有沒有用。其實這樣我最開始也覺得沒什麼,本來嘛,我就覺得哪兒有什麼純粹的利他主義,無非是利己主義的不同程度而已,但是後來發現我連想約人吃個飯蹦進腦子裏的都已經是和她吃這頓飯能帶給我什麼這類的想法了。於是我右邊的腦子就蹦出來了,它怒斥左邊的腦子,說它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右邊的腦子不停地在我耳朵深處嘮叨,不要在乎別人怎麼說,什麼都不要在乎。任務、權力、人際關係,都讓它們見鬼去吧!不想看見早起的陽光,那好,那我們就天天晚上再起。不想再上學,那好,那就讓我們把書撕得粉碎吧!去做一個無牽無掛地漂泊的人吧!我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步了,但我感覺走到這步好像是再簡單不過的樣子,順其自然就成了這個樣子。是我天性如此分裂,還是環境如此分裂,或是二者都有,我也懶得去想了。”
“最關鍵的是,我看不清自己的方向是什麼了,我不明白一切是為了什麼,一切又是因為什麼。興許這隻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思考,但是這或多或少影響了我對自己的看法。我不想看不起自己,但每一天過了之後,就讓我更加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