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風雪夜歸人(2)(2 / 3)

我問哈希,想想兩年前,你第一次在成都見到我的時候,跟現在相比,我有沒有什麼變化?

她認真地端詳了我一會兒說,沒什麼變化。

我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有沒有覺得我比那時候老了一些?她說,沒有,而且比那時候更好看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但那時候你比現在開心。

兩年前的春天,在成都舉行國際書展,我受新浪讀書頻道邀約去做一次訪談。

那時候哈希正在念高三,距離高考的時間隻有兩三個月了,我們在春熙路附近晃蕩了一會兒,還有另外一個女孩,三個人去吃晚飯。

離開之前的那天晚上我送給哈希一本書,囑咐她好好備戰高考。

再次相見,是半年之後,我從麗江飛到成都,轉機去拉薩,有兩天的空閑時間。

那時候已經是暑假,我眉飛色舞地帶著她們去找那個很有錢的美國小胖蹭飯吃,人均一兩百的火鍋,小胖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彼時我剛剛遇上此生對我影響最大的那個人,一個新鮮的世界剛剛在我眼前鋪開畫卷,在那之前我從未想象過人生還有另外的可能性。

那是我二十五年來,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在街邊接電話笑得花枝亂顫的,如同哈希所說的那樣,我比現在開心。

第三次見麵,是一年前的北京,工人體育館,九月末,我已經買好回長沙的機票,我們相約一起去看陳奕迅的演唱會。

在場外等待的時間裏,我買了幾塊小餅幹,坐在街邊跟她分著吃,我們似乎說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說,人生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這些無謂的事情上。

三天以後,我拖著箱子和一身的疲憊回到長沙。

時間究竟是怎樣流逝的,歲月究竟從我們手中拿走了些什麼,又給了我們一些什麼?

我跟哈希說,我仍然覺得寂寞。這種寂寞是你讀了一本很好的書,聽了一首很好的歌,看了一場很好的電影,或者談了一場很有意思的戀愛都無法排遣的,生命的本質就是孤獨和寂寞。

我們活著,都想要找到一點慰藉。我們都曾希望有人理解我們,明白我們,懂得我們過往的渴望,我們都希望有人愛我們,認同我們,鼓勵我們,知道我們作為一個人的價值所在,這樣的機會不是沒有,隻是太少太少了。

某天淩晨,我醒過來,突然想起在新書《我亦飄零久》中,覺得寫的時候太過於誠實,泄露了太多的私人情感,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

過了好久,我告訴自己,一個誠實麵對傷痛的人才能進行完整的自我修複。

這一次,我寫的不是故事,而是真真切切的人生,而真實的人生,它總是有瘡也有孔。

歲月流逝,容顏蒼老,沒有人逃脫得掉。但唯有時間流逝,才能讓我們更懂得自己。

2013年至今

歲月是一把刻刀

過了本命年之後,我越來越愛回憶過去,有時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沏一壺茶,或者磨點咖啡豆,在若有若無的香氣之中,思緒便不由控製地飄向了過往的人生的某個時間點。

我不知道是不是年紀越來越大的原因,他們都說人年紀大了就愛回憶往事,我得承認對衰老這件事,我內心是有懼怕的。

曾經跟一些國外的朋友聊天,他們說,在他們的國家,好像沒有人太把年齡當回事,即使年紀很大了,一樣可以做很多年輕人喜歡做的事情,旅行、滑雪、念書,甚至是挑戰一些極限運動。

他們問我,你多大了?我擺擺手,有些慚愧地說,二十五了。

他們對我的慚愧十分不以為然,二十五,真年輕。

有時候我會回頭去看一些自己的老照片,高中時用渣像素的手機拍的自拍,大學時化得很奇怪的妝,眉毛又細又彎,非常滑稽。

有段時間特別喜歡在劉海上別一個棒棒糖形狀的發卡,有段時間又很迷戀運動風,全身上下都是耐克和阿迪達斯,有段時間心血來潮剪了個齊劉海,至今都被人吐槽說像金三順。

二十三歲之前,我真是又土又難看—最恐怖的,當時的我意識不到這一點。

歲月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刻刀,每一刀落在人生中都會帶來沉重的痛感,但每一刀過後,我都更接近我理想中的那個自己,由此我知道,女孩子多活一些年紀,真的是有用處的。

我誤會了自己很多年,因為我生長在一個清貧的單親家庭中,從小到大,我沒有主動開口跟我媽媽說過我想要什麼,一次都沒有,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喜歡物質,迷戀金錢,我以為它們能給我帶來足夠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