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你好,本命年(2)(2 / 2)

再會你這蜜糖少女

我閉著眼睛也能想起你的樣子來。在那個秋天的傍晚,光影斑駁,你在水邊脫下白色的帆布鞋,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水中走去,你懷著必死的決心,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毀滅青春。我原本以為你的故事結束了,結束在那扇沉默的門口,結束在那句終你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生不對,死不起”當中。他們都說你是我,也都說你的故事是我的自傳,他們都看得太明白了,可是對這一切我始終沒法坦率地承認,恍惚間我覺得,你已經脫離了我,擁有了自主的生命。

我沒想到兩年後我又會打開Word來寫你的故事,整理了我在旅途中所有的喜怒哀樂之後,我開始寫這個故事。有很多個夜晚,我疑心時光倒轉,否則為什麼我會坐在電腦前突然就崩潰,在那些失眠的淩晨整夜整夜地流淚?

這一切都與兩年前的某段時光嚴絲合縫,在最後,你說,你終於明白,自己如此平凡。

仿佛頃刻之間,轟然老去,不隻是程落薰,還有葛婉儀。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成年許久,麵對歲月,麵對得失,我不再像從前那麼錙銖必較,如你所言,我意識到自己其實如此平凡,不美麗,不聰明,不圓滑,不溫暖。

我希望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你,那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找到你,通宵通宵地跟你喝酒,聊天,唱歌,或者背著包一起去旅行,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然而現實世界的疆土如此廣袤,我至今還沒能尋找到你。我們一直在通過傷害來認識這個世界,無論是外界給予我們的傷害,還是自己給自己的,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無論是生活,還是生存。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法則,而我們總是不肯遵循,我們在夾縫裏一點一點瀕臨窒息。

十七歲時,我想要一件白色的、毛茸茸的外套。十八歲時,我想要一封錄取通知書。十九歲時,我想要在我的身體上做一個記號,於是二十歲那天,我去刺青。

二十一歲的時候我臉上貼著五星紅旗的貼紙在街上看奧運聖火傳遞,二十二歲那一年,我寫了《深海裏的星星》。

二十三歲的時候,我終於跟喜歡的人一起旅行。而今年,我二十四了,所有我曾經想要得到的我都已經得到,除卻一個撫平我的暴戾的愛人和安靜的心。然而你越來越平和,你做到了我用盡所有辦法都做不到的事情,我真為你驕傲。

別來無恙,程落薰。

一個宿命論者的自白

在乘坐了十二個小時的班車,從四川和甘肅交界的地方出發,跨過半個甘肅省,抵達青海省會西寧一家青旅之後,我坐在公共活動區域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打開Word,抬頭看見對麵的書架上一本書的書脊上赫然寫著四個字:

遠在遠方

你信不信宿命這回事?我一直堅信不疑,在我們的人生中,隻有命運,沒有意外。

要找一個人,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很多的精力,可是弄丟一個人,隻要輕輕動動手指就行了。

我們路過彼此的任性和荒唐,然後像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在說起對方的時候淡淡地笑一笑,說這個人我的確認識,但我不太想談。關於去年在西藏阿裏的那段回憶,其實在過去的短篇當中已經寫過一些,但我覺得對那場盛大的記憶,零碎的描寫是不夠的,何況,我們都知道,最難過和沉重的情緒,是需要長時間沉澱之後才能表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