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你好,本命年(3)(1 / 2)

那是一段不太快樂的日子,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神話中那個叫弗弗西斯的人,不斷地把石頭推上山頂,又看著它骨碌骨碌地滾下山,日複一日地推上去,然後看著它日複一日地滾下來,我不知道這樣的無用功要做到何時。

我不斷地跟自己強調,要忘記,又不斷地翻出過去的文字和影像來加固回憶。

然而,我依然相信,這就是我的命運,麵對它是唯一的方法,就像我在後記中所說的那樣,在寫完最後一個字時,我與命運一笑泯恩仇。二十四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在順城西巷那間青旅的酒吧裏,我喝了一大杯白啤,這種啤酒喝起來一點酒勁都沒有,讓我想起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喝長島冰茶,我曾以為那是茶。

第二天,我的右邊臉頰突然冒出一塊巨大的紅色印記,就像胎記一樣,直到它消失我都沒有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我隻知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從西安到蘭州,它都讓我有些羞於正麵示人。

但如你所知,我是宿命論者,在這塊紅色印記消失之前,我一直跟自己說,冥冥之中的某些力量值得我們敬畏,破相也許是為了替我擋住更大的煞。

在“深海2”中,我借程落薰的口說我自己的心聲,我總是被留下的那個人,我總是承受悲傷和思念的那個人,所以這次我想先離開,也許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可是若幹個日子之後,我從夢裏醒過來,外麵下著滂沱大雨,絕望像一隻大手強有力地扼住我的喉嚨,我才明白,我依然是被留下的那個。

我想,總是被留下,這大概也是程落薰的命運。

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寫這篇專欄的時候,我在甘肅敦煌月牙泉附近的一個青年旅社。這個青旅是我住過的最便宜的青旅,床位費隻要25塊,在來之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背著兩個包,拖著一個箱子下了火車,上了回市區的中巴車,下車又步行了二十分鍾,坐上3路公交車,下車又走了相當於兩個長沙的步行街的路程之後,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這裏,真的,很,超乎想象。這個青旅在一個果園裏,我住的房間就是一個鐵皮房,三張架子床都有上下鋪,六人間。

一夜無眠,我倒在床上就睡了,一個小時之後我活生生熱醒了,當時的感覺就是,收拾東西回長沙吧!

這一個多月我從陝西到甘南自治州,再轉到青海,又折回甘肅,明信片從三十張開始遞減,到我抵達敦煌,還剩最後五張。

這一個多月來我走了不少路,像去年一樣,又認識了不少新的朋友,我篤信他們會留在我的生命中,成為久不謀麵也不會疏遠的人。

Joe和泰邏是在夏河時認識的兩個上海男生,都是師出名門,在外企工作,跟他們聊天一定要適應那種一句中文裏夾一兩個英文單詞的說話方式。一開始我其實蠻鄙視他們的,那句“我不Care”至今記憶猶新啊。

我們一起去了溶洞,在逼仄的洞穴裏我極不淡定地哇哇大叫,在桑科草原上,他們耐心地等待一個陌生大姐采來野花替我編花環,在唐克,等待拍日落時的九曲十八彎時,轟隆隆一場大雨下下來,Joe二話不說,把他的雨衣遞給了我。

在西寧,我認識了聰聰,兩個姑娘手挽著手一起去看油菜花。我知道世界上不是沒有醜陋和險惡,可是我更相信,向往善良和光明,才能夠令我們不懼黑暗。離開那天我給他們拍了很多照片,但其實,我覺得,即使沒有留下影像也沒有關係。

相逢的人一定會再相逢,對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

來到北京的第三個周末,我又習慣性地失眠了。此刻你正在閱讀的這篇文字,就是寫在一個我失眠的夜晚。在北京初秋的夜風裏,我披頭散發地站在十九樓的窗口,想要大聲尖叫。當然我知道這不行,就算不是在首都也不行,擾人清夢是罪過,這個我懂。

容我冷靜片刻,梳理一下思緒,到底為什麼這幾年我過得就跟個熠熠發光的神經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