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麵而來的血腥,蘇言隻是怔怔的,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片嫣紅染上了衣襟。看著跟前的陳瑾麵目模糊地倒下,視線似是要被刺得疼痛。
直到她落在了那個熟悉溫暖的懷抱,紛亂的思緒回籠,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蘇言隻覺手腳的冰冷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一絲一縷的暖意。她抬起頭,君於遠的俊顏近在咫尺,正用寬袖一點點地幫自己拭去臉頰上的血跡。
墨黑的雙眼,含著淡淡的溫柔。
她穩了穩心神,呢喃道:“皇上,蘇言無礙的。”
這樣怨恨的目光,這樣決然地在眼前了斷,並非第一次……
要輔助君於遠成就霸業,就必須要鏟除異己,就必須要有所犧牲。
此事在許多年前,蘇言就已經徹底明白。
君於遠不語,隻是固執地抬起明黃的衣袖,將她豔麗的麵容上沾上的點點暈紅擦了個幹淨。
而後,神色一冷,摟著蘇言,他灌入真氣揚聲道:“禦前侍衛陳瑾叛主,此刻畏罪自盡。皇城告急,內應已死,先前種種朕一概不予追究!”
“叛軍被‘天雷’所襲,潰不成軍!禦林軍聽令——”
“叛軍不自量力,圍城逼宮,不過是螳臂當車。我禦林軍兵士定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待叛軍被一一絞殺,事後朕一定論功行賞!”
此番話一出,禦林侍衛個個摩拳擦掌。男兒本色,誰不願同仇敵愾,將敵人若落水狗般狠狠打出去?誰不願加官厚祿,光宗耀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原先略略失利的眾人當下振奮精神,士氣高漲,恨不得立刻殺出一條血路來!
蘇言的臉頰貼著君於遠柔軟卻微涼的錦袍,心下輕輕歎息。
在皇城中四周秘密埋下“天雷”,又借留守的禦林軍將叛軍引致西門與北門之間。
想必兩門淪陷得如此輕易,也是他暗中授意。
為的,竟是讓這兩千不足的禦林軍為餌,令叛軍深入宮城,引至預定的陷阱之中。
好一招虛虛實實,甕中捉鱉!
隻是,君於遠早已曉得陳瑾的所作所為,這才將計就計,借此清除掉他一手扶植的部下?
若是如此,她蘇言又何曾不是另一個誘餌?
禦林軍手執刀劍,奮勇地在前方開路。
叛軍因為“天雷”地連續轟炸,被分散開來。一下子群龍無首,猶若無頭蒼蠅那般,在深宮中抱頭亂竄。
零零散散的兵士遇上數千禦林軍,隻有被宰的份。一時間,前方沐浴在一陣腥風血雨之中。
君於遠攜著蘇言被簇擁在正中,施施然地往東麵走去。
後者提著一顆驚懼的心,一路匆忙策馬而來。又被陳瑾所傷,如今一鬆,不禁渾身發軟,腳步虛浮,需得被君於遠托著手臂前行。
有些疑惑憋在心裏,骨鯁在喉,蘇言猶豫半晌,終究問出了口:“皇上早知陳瑾叛主,這才布下此局?”
君於遠側頭看向她,眸光閃動,眉宇間隱含著一分惋惜:“那日言兒與先生離宮,卻被刺客連番追殺,朕不得不懷疑陳瑾。隻是他跟隨朕多年,忠心不二,並無叛主之兆。這一局,不過是為了試探。”
聽罷,蘇言暗自心驚。若果陳瑾真是叛軍內應,君於遠豈不是要落於劣勢?
似是看出她的擔憂,他抿唇又解釋道:“禦林軍中內應已被李唐斬於刀下,又適逢救起了芝蘭殿那個通風報信的小太監。陳瑾蓄意謀害言兒,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