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條漢子,隻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目。朕不願陳瑾死得窩囊,被人壓在午門斬首,便給了他這麼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說到這裏,君於遠話語一頓,輕輕的歎息自唇間溢出:“若果陳瑾叛主投靠謝昊,那麼朕便命人將他斬殺。若他誓死守住皇城,朕不會下手,卻斷不會讓陳瑾苟活。”
他目光褶褶,神色冷凝:“朕是君,他是臣。即便爵位再高,手中權力再大,也不過是朕的賞賜,卻不該忘了作為臣子該當的責任。一個自作主張,罔顧聖意的奴才,又何故還留在世上?”
陳瑾最後便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在他跟前自行了斷。
口口聲聲宣稱忠於明國新帝,到頭來仍是暗中忤逆,視君於遠為無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內應已斬,禦林軍中必然需要這麼一個人的犧牲來增強士氣。
陳瑾自知他的所作所為即使萬死也難辭其咎,何不順了君於遠的意,成全了大局?
蘇言明了,方才的局麵,陳瑾該死,且不得不死。
不然,以禦林軍為誘餌,引叛軍入宮,這樣的計謀若被眾人知曉,隻會令他們對帝王心寒。
必須有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而最好的人選,莫過於帶領禦林軍前往南門,又位居三品的禦前侍衛陳瑾。
這場深思熟慮的一局,始終需要一個替罪羔羊來承擔。
陳瑾追隨君於遠多年,略略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後。
他對帝王的忠誠,終究是淩駕於私仇,這才選擇了一條身敗名裂的不歸路。
蘇言低低地輕歎一聲,不知是為了這位忠君愛國的禦前侍衛,還是君於遠采用了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布局。
“天雷”製作不易,數量有限,若無法一擊即中,恐怕區區三千禦林軍,根本無法跟謝昊帶領的叛軍抗衡。
一路暢通無阻,接近目的地,君於遠一聲令下,命李唐重新休整禦林軍。
皆是訓練有素的兵士,即便少了陳瑾地指揮,依舊訓練有素,迅速調整了位置。
讓重傷且行動不便的兵士退至後方,禦林軍警惕前行,畢竟他們即將麵臨的,是一場生死之戰!
蘇言駐足一望,不遠處的瓊華殿被“天雷”毀得支離破碎,在漫天的大火中,她一時竟險些認不出來。
一人坐在一片焦土與斷垣殘壁,身後血紅的火舌張牙舞爪,一寸一寸地將四周吞噬殆盡。
明豔的火光照映在此人臉上,襯著一張蒼白卻不失剛毅的麵容,冷淡漠然的眼神,以及右邊的身側,一管空空蕩蕩的衣袖……
蘇言一怔,纏鬥數年的對手,就這樣萬分狼狽地落敗於此。
她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愫,輕輕掙脫了君於遠的手臂,緩步上前:“謝當家,你……”
謝昊仿若無事地頷首,神情自若,似是斷臂之痛不複存在:“你來了……在下還以為,無法再見你最後一麵。”
他步步謀劃,又聯合了四大世家,趁君於遠不在皇城之際,擁兵逼宮,以便改朝換代。
機關算盡,卻沒料到新帝會在瓊華殿布下重重陷阱,又率先秘密帶走了蘇言……
謝昊眼見瓊華殿內“天雷”巨響,不顧部下苦勸,撇下所有人便奮不顧身地闖入內殿。
可惜躺在床榻上的,不過是與蘇言身形相似的宮婢。
他霎時回神,正要逃離的那一刻。床榻下的“天雷”驟然爆裂開來,謝昊雙耳鳴鳴,死死將他護在身下的貼身侍衛則被瞬間炸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