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海依舊笑容滿麵,溫和中帶著一絲好奇,道:“你就是司馬大人的公子?”
李彥誠惶誠恐,又跪下磕頭道:“草民不敢”
曾國藩每次見到來京城的地方人,總教導:“多磕頭,少說話”。無他,做奴才的就得磕頭。柳玭家訓,“不可恃者,門高則自驕”,就是說不可仗著家勢而自抬身價。李彥父親是從五品司馬,當然不敢在陳天海麵前顯擺,這是家教也是上下。李彥說了四個字,就沒再解釋,更是怕禍從口出,說多了反而讓陳天海以為他是有意為之,適得其反。
陳天海抬抬手,笑道“起來起來,小哥不必如此,起來說話。”說時不動聲色地將稱呼也改了,顯得更加親近。
“謝大人”
陳天海見李彥反而更加的恭敬,心內苦笑。李安來江州已經十年了,頭半年還在內衙敷衍,以後幹脆搬了出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是在向他示意無心江州政務,還是在等待機會?當聖旨下來封他為關內路節度使時,還特意囑咐,江州的其他官員的任免由他全權決定,朝廷概不過問。這時陳天海不禁想起李安來。朝廷真的如此放心自己,還是在示意什麼?
皇上將李安派到江州,十年不聞不問,是對他的信任還是無奈的放棄?陳天海有些迷惑,當今皇上在為皇子時深居簡出,朝中認識的大臣都沒有幾個,然而卻能在一夜之間魚躍龍門,在所有人還沒有緩過神來時登峰造極,這樣的人會是一個簡單的人?李安從一個小小的翰林醫官到江州司馬,同樣是令人跌破眼眶,他又會是一個簡單的人?不說別的,單是李安的底細,就至今沒能查清楚。
陳天海本想從李彥身上知道一些什麼,可是李彥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來的畏懼和距離,讓陳天海既警覺又無從問起。
這時李彥卻是另外一副心情。陳天海自他進入房間開始,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微笑,語氣溫和親切,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這讓李彥緊張而又無力。他現在甚至懷疑陳天海安排在這個書房見麵都是故意的。陳天海到底了解他多少?見他的目的是什麼?李彥不可能去問,也不敢胡亂猜測,隻有提心吊膽地應付陳天海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小哥在哪上學,讀什麼書?”
“回大人,草民隻剛念了《頻湖脈學》,是家父親自教的。”
《頻湖脈學》不過是醫學入門之書,這對於李彥的境況和李安的身份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陳天海已經決定放棄了,又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陳恪媳婦派人傳飯,便讓來人領李彥過去。
待李彥走後,陳天海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良久,最後決定:“再放一放”。
李彥走出後不敢回頭,茫目的更在那人背後,左拐右扭,等覺得陳天海看不見了才籲了一口氣。剛放下心,下台階階時,不曾注意,腳下踏空,摔了個狗吃屎,衣服掛在旁邊的樹枝上,撕了一個大口子。
“哧???”
李彥聽到笑聲,苦悶的皺起眉頭,一聲長歎。